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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婚_小醋【完结】(20)


中介和买家赶紧来打圆场,这个说家务事慢慢商量就好了,那个说都等了这么久了,家人也在,不如合同先签掉。
舅妈眼珠一转,把中介拉到一边,悉悉索索地不知道小声说些什么。
真是世间百态,人心叵测。
纪皖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姥姥,姥姥一下子转过头来,惊喜地站了起来:“囡囡你可来了,姥姥都急死了,快来帮姥姥看看合同。”
“真是奇了怪了,”舅妈yīn阳怪气地说,“她大舅吃过的盐都比她走过的路多,还要让一个huáng毛丫头看合同。”
姥姥没吭声,只是固执地把合同塞进了纪皖的手里。
纪皖三下五除二,把合同撕得粉碎:“姥姥,这房子我们不卖了。”
jī飞狗跳。
中介和买家气急败坏,舅妈又骂又嚎,大舅拍了桌子,怒气冲冲地说纪皖简直是胡闹,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姥姥拉着纪皖的手,终于忍不住哭了:“囡囡,卖了吧,京京要读书,你妈要治病,姥姥没事,不就是一套房子,姥姥没几年活头了……”
“大舅,这不是一套房子,这是姥姥和姥爷的命,”纪皖冷冷地说,“京京要是靠卖姥姥的房子去读书,这样他会不会一辈子都不安宁?”
“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后背来做主了!”舅妈把手一撸,把茶几上茶具扫到了地上,发出了“哐啷”一声响。
原本站在后面的贺予涵眼疾手快,把纪皖往身后一拉,挡在了她的面前,瓷片碎了一地,差点溅在脚上。
“其实,你们现在卖房子不合算,我知道一个消息,过几个月,这一片会划给当花路小学。”贺予涵慢条斯理地说。
中介和买家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舅妈不屑地说:“你谁啊你,以为自己是教育局的吗?我们家的事要你这外人来凑什么热闹。”
贺予涵没理她:“出国留学的费用,我可以帮你们申请到低息贷款,现在通胀越来越厉害,从银行贷款花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qíng,等几年以后你儿子留学回来,这套房子说不定已经把你们的学费都涨回来了。”
舅妈不吭气了,狐疑地打量着贺予涵:“房子还能涨?”
“当然,”贺予涵神qíng自若,“不信我们打个赌,以今天你们的签约价为准,一年我加百分之八个点,姥姥住几年,我就往上翻几年,房子涨了算你们,房子跌了算我。”
舅妈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傻瓜:“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贺予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了茶几上:“你们随时可以来找我。”
大舅随手拿起来看了两眼,顿时揉了揉眼睛,盯着上面的名字好一会儿,又抬头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贺予涵:“你……皖皖,他是你的什么人?”
“我是皖皖的男朋友,姥姥,这房子就不卖了,留着我和大舅打个赌吧。您慢慢住着,住到不想住了为止。”

第21章

卖房风波终于过去,舅妈脑子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一合计,拽着大舅乐不颠颠地走了。当花路小学是市重点,如果这房子被划入,学区房概念能让这地段火上一火,这买卖的确比现在卖了房子上算得多了。
姥姥也不管房子了,看着贺予涵一个劲儿地笑,盘问着他的年龄、职业、家庭,还偷偷把生日用个小本子记了下来,纪皖估摸着她是想去排排两人的生辰八字。
年纪大的人都有点啰嗦,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好几遍,贺予涵话不多,却也一直耐心地一问一答。
虽然是假的,可看着姥姥这么高兴,纪皖心里也有了那么一丝愉悦。
临出门前,姥姥把纪皖拽到一旁,略带忧虑地问:“囡囡,你们俩真的在谈恋爱?你妈知道吗?”
纪皖摇了摇头:“我这就打算告诉她。”
姥姥yù言又止,好半晌才说:“他也长得好俊。”
纪皖安慰说:“也不一定长得俊就会像那个人一样坏,姥姥你别担心。”
“看起来这孩子家世还不错,不过也不能太好,有钱人容易有花花肠子,更别提长得俊的有钱人了。”姥姥在那里自言自语。
纪皖笑了笑,贺予涵的家世何止是有钱的程度啊。不过反正姥姥也接触不到他身旁的人,就让老人家以为他们俩在谈恋爱吧,谈着谈着,两年后分开了也不会伤害到姥姥。
走出房门的时候,贺予涵正在打电话,一见到她们出来,他立刻简单地应了几句收了手机。
“小贺啊,以后常来,”姥姥热qíng地说,“我家囡囡脾气倔,你平时多担待些啊。”
贺予涵点了点头:“姥姥你放心,只有她欺负我的份。”
姥姥笑得都合不拢嘴了:“你这孩子真会说话。”
姥姥一口气送出了小区门口,这才停住了脚步,目视着纪皖上了车,等车开出很久了,纪皖还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单薄却固执的身影。
“谢谢。”纪皖道谢的口吻终于变了,好像在一片静默黑白中有了几分颜色,她原本以为贺予涵会简单而粗bào地砸钱来制止舅妈,却没想到,他迂回婉转,用画饼充饥的方法让舅妈偃旗息鼓,这样的结果让她心qíng舒畅,没让小人得逞,也没让姥姥受到伤害。
贺予涵的表qíng却没什么变化,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好一会儿才回答:“不客气,靠着歇会,这两天累了吧。”
纪皖的确累了,闭上了眼睛,在轻微的晃动中睡了过去。等她醒过来时,车子已经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了,车厢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一个不知名的女歌手组合正在诠释着一首民谣,清新而从容。
贺予涵静静地在旁边看着她,幽深的眸子里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纪皖动了动,身上盖着的外套滑下肩膀,贺予涵伸手拉住重新盖在了她的身上:“缓缓再起来,别感冒了。”
外套带着浅浅的檀木香调,夹杂着男xing沉稳的气息,纪皖有一瞬间的恍神。
贺予涵却误会了:“这是北秀娱乐今年准备力捧的新人组合,最近很红,有几首走民谣风的还不错,喜欢的话可下载来听听。”
纪皖摇了摇头:“那都是从前的爱好,现在不喜欢了。”
贺予涵怔了怔,随手退出了手机的蓝牙连接,音乐声戛然而止:“那你现在喜欢什么?”
纪皖坐了起来,把外套还给了贺予涵:“没什么特殊的偏好,有什么就听什么。我去看我妈,你呢?”
她抬手去拉门,拉了两下却没反应,回头一看,贺予涵正神qíng凝重地看着她,刹那之间,一种不妙的感觉在心头泛起。
“皖皖,”贺予涵斟酌着词语,“林滨那里,他这阵子正在努力钻营一个处长的职位,你想要现在收拾他还是等他爬到那个位置再出手?他要调去的那个部门对官德的要求比较高,你的事qíng一捅出去,配合上网络媒体的舆论,这辈子估计能保留个主任科员的待遇就不错了,你觉得够了吗?还是要再落井下石一把?”
纪皖呆了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有林滨的老婆,她不是经营了一家外贸公司吗?我已经安排好鱼饵了,不过还没那么快见效,估计离破产还有两到三个月,至于她的儿子,酷爱电子游戏,高三这一年全靠父母盯着,还有几天就高考了,只要你愿意,找个人稍稍勾一下,就能把他勾到网吧通宵达旦地玩游戏。”
“他……是傻吗?”纪皖不可思议地问。
贺予涵耸了耸肩:“被宠惯的孩子完全没有自制力。”
“你现在和我讲这些……”纪皖狐疑地问。
贺予涵的眼里有着浓浓的担忧,迟疑了片刻终于开口:“你要有心理准备,周医生刚才打电话来说,你妈妈不行了。”
仿佛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纪皖的脸色煞白,握着扶手的指尖颤抖了起来。
“皖皖,别的我都能帮你,可是,这个我一点力气都用不上,”贺予涵的声音低哑,“你要自己挺过去。”
纪淑云的病qíng迅速恶化,一天中有大半时间昏迷。
在她难得清醒的时间里,她看到了纪皖在母校际安大学的演讲视频,也看到了际安电视台经济半小时对纪皖的专题采访,更随着摄像头近距离地看到了纪皖公司的现状: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整齐划一的员工,一派生机勃勃。
虽然她耿耿于怀的那对母子没能来向她忏悔认错,不过,她的女儿足以傲视那家人背弃了婚姻和亲qíng得来的儿子。
临终的时候,纪淑云有了片刻的回光返照,握着纪皖的手,眼里是浓浓的不舍。
“皖皖……你要小心……”
这个世界太过凉薄,要记得保护好自己,不要付出太多。
爱qíng太过虚幻,没有人能真正爱你,除了你自己。
妈妈的人生太过失败,不要重蹈妈妈的覆辙。
……
那些说不出的叮嘱,都汇集在那眼神里,成为了一个母亲最后的叮咛。
葬礼上,纪皖出奇地平静,眼神清亮,举止得体,最后遗体告别火化时,她甚至没有流泪,只是红了一下眼圈。姥姥晕倒了一次,痛哭了两场,总算挺了过来,她一直担心纪皖,不顾自己的身体硬要跟着到了殡仪馆,跟在后头一直念叨:“囡囡你倒是哭啊,哭出来就好了,别这样硬挺着。”
“哭有什么用,”纪皖喃喃地说,“妈不喜欢看到我哭。”
骨灰送进墓园的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纪皖没有撑伞,为母亲点上了三炷香,喃喃地道:“挺好,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么苦,妈去了天堂,一定会很幸福。”
雨丝落在她的头发上,脸庞上的肌肤好像上等的美玉一样剔透,墓园中的微风轻拂,松柏声声,纪皖的衣袂随之起伏,让人怀疑她好像下一刻就要化作一缕青烟消失。
贺予涵站在她身后,莫名的担忧从心底泛了起来,眼前这个心心念念的女孩就在一步之遥,却好像离他越来越远。
“皖皖。”有人在身后叫了一声。
纪皖回头一看,神qíng漠然:“你来gān什么?”
林滨朝着四周看了看,躲躲闪闪地来到了墓前:“我……也来送送你妈,我不知道她病得那么重……”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纪皖嘲讽地说,“你觉得你现在有脸来看她吗?”
“皖皖,很多事qíng你都不知道,你别听你妈一面之词,”林滨辩解说,“我们老家那里的风俗就是这样的,没儿子一辈子都被人看不起,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她也是很温柔体贴的,怎么关键时刻就不能替我想想呢?”
替他想想,谁替她们母女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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