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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暮雨为君归_文墨叨叨【完结】(30)

  他站起身来朝我走来,伸手想要摸一下我的头,我身体向后一仰让他摸了个空,他讪讪的将手收了回去,嘴里还喃喃道:“还是你睡过去比较讨人喜欢。”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但愿昨晚没gān什么奇怪的事。

  他侧身对着我锤着他的脖子,似乎对我这态度很是不慡。

  “老罗。”我说。

  他停下了动作看着我。

  “对不起。”

  我看着他,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道:“我又没有怪你。而且……”他偏了一下头,“你昨晚已经道过歉了。”

  我看着他,死活想不起昨晚自己gān了什么破事。

  “你这表qíng是什么意思?我发誓我什么都没gān。”

  你倒是敢。

  我起身下chuáng,去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老罗站在一旁一直静静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什么也没说。

  “你肯定有很多事想问吧。”我说,“我想你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

  “是的。”他说,“从认识你到现在,我真的有很多事想问你。”

  我一边听着他说着,一边chuī着杯子里的热水,小心的抿了一口,觉得有些烫。

  “你当年为什么退学?你父母这些年为什么从来没有联系过你?你为什么一直独居?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不肯去医院?为什么墓碑上会有你的名字?”

  半响,没人说话。

  我静静看着杯子里热水,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了是吗?

  我该怎么办呢。

  可能我命中注定就是天煞孤星吧,我终会失去他的。

  只听他继续道:

  “但是我尊重你的隐私,你什么时候若是愿意告诉我了,我洗耳恭听;若是你一辈子都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qiáng。”他顿了一下,十分真诚的说:“阿南,有时候我真的在想,和你一起过一辈子也挺好,可是你还年轻,我已经老了……”

  “你快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我打断道。

  老罗笑了笑,跟我说好好照顾自己,便离开了。

  听见了关门声,我端起了面前的热水,发觉手抖的厉害,水溅出来了不少,我赶紧将它放回了桌面。

  慕司南啊慕司南,你这个人,真是可悲。

  ☆、云南普洱(上)

  感觉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老罗也回来了,我的朋友们也各自结婚过自己的生活,新闻媒体那边对我的报道也渐渐淡了下去,而我也接着一天一天百无聊赖的活着。

  我端着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旁边靠着那只一人高的大熊,看着对面的架子上摆放的杂物。

  我看见那个写着“云南普洱”的茶饼,觉得今天似乎又有事qíng可以做了。

  那是我那个初中同学上次来看我的时候给我带的。尽管我和他不是很熟,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他的那次来访——并不是因为他的这些礼物,而是因为他给我带来了两个对我而言蛮有意思的消息。

  一个是董乐的下落,二是有何梓岩的那本杂志。

  我看了一下表,觉得时间合适,便收拾了一下,揣着那包茶叶出门了。

  我这个人有时候会喝一点茶,但是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貌似这包茶叶挺贵的,被我随意泡来喝了有点可惜,倒不如拿去送给一个真正识货的人。

  他是不是识货我还真的不好说,但是至少那人喜欢喝茶,刚好我有一个茶饼罢了。何况,我还挺想他的。

  他是我的高中生物老师,也算是对我的生命观有重大影响的人。

  这个老师姓朱,怎么说呢?他还挺有意思的。

  我记得在高中生物课上的时候,当我们讨论到绝症患者应该如何生活,按照以往的感天动地的老故事qíng节发展,病人应该接受治疗,家属也应该尽职尽责的帮助患者遵循医嘱,以使得病人获得更长的生命,最后病人去世的时候,亲朋好友们又哭丧着脸聚在一起,诉说病人生前的种种悲哀遗憾。

  我们当时都觉得这是对的,几乎所有的遭遇这种事qíng的家庭都是这么做的,可是这样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啊。

  我记得当时朱老师说,假设他的家人得了绝症,没救了,他会完全尊重病人的选择。病人若是不想化疗了,那便不做了;病人想吃一些医生说要忌口的东西,那便吃吧。既然已经在世的时日不多,为什么不潇洒的过完余生,反而要选择在这个世界受尽折磨,苟延残喘的活着呢?

  他的思想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讲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他的那种思想,变相说来,就是他这个人冷血无qíng,对那个病人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感qíng,所以才说的那么随xing。

  要是是自己的至亲至爱,谁会狠下心来,放弃可能延长那人陪伴自己的时间?

  可是我们何曾想过,这样的我们,是多么自私?

  我们为了自己的一己私yù,为了让自己与自己所爱的人多相处一段时间,他会受到多少折磨?你的爱已经成了负担,他不忍背弃你的感qíng,咬着牙坚持也要活下去,再痛苦也要活着,在卑微也要活着。他生前最后的的时光就怎么一晃而过,除了痛苦,没有别的形容词可以贴切的形容他最后的时日。这种悲哀遗憾永远永远的种在了生者的内心,他们这辈子都会活在这种悲哀遗憾当中,不得解脱。

  早知如此,何必当时不选择潇洒的活着。

  他的言论在当时算是惊世骇俗,我不知道除了我以外,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疯子。

  大约两个月以后,朱老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他的母亲去世了。

  班主任说,他的母亲去世的时候很安详,没有一丝痛苦。

  我知道他是对的。

  他现在还在教书,住在三环外一个新小区里面,日子过的倒是滋润。我记得我在高中的时候他挺喜欢我的,只是不知道现在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么个人。

  我戴着鸭舌帽,开车去了那边,找到了确切的位置,按了门铃,我按了两三下,才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她一边应合着一边小跑过来开门,我看见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妇人,个头有些矮,但是眉目清秀,看着很和善,笑吟吟的开了门。

  她抬头一看见我的脸,正好对上我的目光,我看见她原本笑意的脸上渐渐的转化为了惊讶,几乎是尖叫着,她捂着嘴,颤抖着说:“你不是……你不是那个……”

  “慕司南?”

  “对对对对对对……”

  “请问朱尚元老师在吗?”

  就在我话音刚落的瞬间,我看见朱老师端着一壶水朝我这边看过来,惊讶的站在了原地。

  我笑了笑,将手上拿着的那个茶饼半举着,算是说明了来意。

  老师邀请我在阳台坐着,师母给我们准备了一点小食就留我们两个在那里单独叙叙旧。我看着老师娴熟的使用着那些茶具,优雅的给我到了一小杯茶,我轻轻的端起来,嗅了嗅,小抿了一口,满嘴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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