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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_牛角弓【完结】(57)


丁浩成一只手刚碰到箱子的拉锁,就听霍白喊了一声,“先住手!”
丁浩成吓得一哆嗦。
山风刷的一下卷了过去,寂静中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滴答声。
霍白脸色刷的变了,“你刚才碰到什么?!’
丁浩成被他吼得都傻眼了,“我……我没碰什么啊……”
霍白抖着手把拉链拉开,扫了一眼里面那个滴答作响的小玩意儿,扔掉手里的铁锹,飞快的爬出树坑,一边喊了句,“是炸弹!”一边拖着离他最近的盛夏死命的往前跑,跑出几步之后,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扑倒在地。
霍东晖反应也快,紧跟着他们跑出几步,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头扑倒在地。
丁浩成反应稍慢了一拍,他身体又笨重,刚爬出大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猛然从身后撞了过来,像一双大手在他背后重重一推,直推得他向前飞了出去。
下一秒,身后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同一时间,盛河川的私人律师周博恒坐在盛河川的面前,逐条分析他可能会面临的起诉,以及警方掌握的证据。
盛河川心不在焉的打断了周律师,“盛家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周律师愣了一下,小心的问他,“盛先生指的是?”
“盛家的消息,”盛河川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尤其是盛夏这几天的动静。”
周律师的神色就有些迟疑,他的专职工作是找线索打官司,搞qíng报工作不大在行。他想了想,把来之前听说的那些消息挑挑拣拣的告诉他,“盛世拆分,很多手续还没办完。董事会内部也不太平,盛夏现在压力很大。”
盛河川脸上露出微笑来,压力大算什么,要是盛夏的压力不大,那他做的事qíng岂不是都白忙活了?
“还有什么?”
周律师努力回忆,为难的摇头,“应该……就这些。”
盛河川心里稍稍有些失望,“这小子倒是比以前更有耐xing了。居然真的放着丁浩成在医院里住了这么久。”
周律师听到丁浩成这个名字,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丁浩成知道不少事qíng,就这么放出去,我总觉得……”
“不碍事。”盛河川摆摆手,“我心里有数。”
周律师就不好说什么了,作为盛河川的私人律师,盛河川几乎所有的事qíng他都知道,偶尔也会出出主意,但是他掺和的很少。盛河川身边这几个人他也看的清楚,严桥是个办实事的,可惜跟盛河川不jiāo心,盛河川也不能放心用他;于光伟最好使唤,给钱就能用,但是一旦局势发生变化,最先跑路的肯定也是他;至于丁浩成,按理说丁浩成是这几个当中最有心计的,做事说话都圆滑。这样的人按理说最会未雨绸缪,会早早替自己做打算。但他却又一路跟着盛河川,甚至说了要偷渡去日本他也跟着……
这就让周博恒看不透了。
正思索着,就听盛河川嘱咐他,“案子的进度,能拖就拖。目前我还是呆在这里最安全,也最便宜。”
周律师琢磨着这一定是盛河川又在盛家那边使了坏,要躲在一个安全地方把自己摘出去的意思。便点了点头说:“我明白。”
盛河川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吧。”
周博恒知道这位主子脾气不好,素来说一不二,连忙收拾东西。刚站起来,就听盛河川说:“嗳,等等,你刚才说他们那边有两名人证,怎么回事?”
“是这样,”周律师忙又坐下,“两名人证我就简称甲乙吧。甲是给汽车刹车动手脚的人,这个人是于光伟找来的,据说手艺好,嘴巴紧。这个当时他也跟你报备过。”他小心的觑一眼盛河川,见他脸上没什么表qíng,便继续说道:“乙是甲同租一室的室友。这个人在五金厂工作,跟甲关系很好,有一次大概是一起吃饭,听甲说起了这件事。盛家也不知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居然把他们找到了。”
盛河川在心里骂了一句废物,“这两个人现在在哪里?”
周律师说:“盛家先找到了乙,乙现在在南方工作,生活上比较稳定,不想再掺和这些事qíng,所以拒绝出庭作证。盛家那边也正在做他的工作。至于甲……”他停顿了一下,“这人可能已经不在了。”
盛河川挑眉,“哦?”
周律师说:“盛家也在找这个人。但是据我们调查到的qíng况来看,这人回山西老家之后,一直在亲戚的煤矿上工作。三年前煤矿出事故,这个人被困在井下没救上来。后来的救援中也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不会是假死脱身吧?”盛河川怀疑的问。
“这个……”周律师是正常人的思维,暂时还没想到这一层。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踌躇,“不会这么巧吧?”
盛河川不置可否,“接着查。”
周律师点头答应。
盛河川脸上露出笑容,他们查不着的人,盛夏不见得就能查着。再退一步讲,甲真的死在井下的话,也是对他这一方有利。

第61章 参不透(一)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佛还说,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xing、随缘。
盛夏趴在无菌室的玻璃窗上,怔怔看着病chuáng上昏睡的男人,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要想随心随xing,又怎么能够悠然自在?他的心里全是恨,若是随心而为,又怎么能够不去埋怨?怎么能够笑着面对?
这样矛盾的命题,要怎么解答?
盛夏忽然不确定自己坚持要做的事qíng到底对不对。如果不对,那他们这么多人日夜忙碌又是为了什么。如果对,那为什么又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他的亲人好友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伤害?
米兰从背后搂住他的肩膀,轻声劝道:“去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会儿。”
盛夏摇摇头。
米兰叹了口气,“不怪你。”
“可是我要怎么原谅自己?”盛夏眨眨眼,把瞬间窜上来的泪意qiáng忍回去。为了护着他,霍白背后将近三分之一的面积被烧伤,霍东晖烧伤面积要小一些,但他摔倒的时候从斜坡上一路滚了下去,臂骨骨裂,肋骨也险些摔断,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米兰搂住他的肩膀,轻声说:“小夏,这不是你的错。听话,陪我过去坐一会儿。”
盛夏被她推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盛夏站了太久,浑身都僵硬了,这一坐下来,竟有种再也站不起来似的的错觉。
米兰从保温桶里盛了半碗粥递给他,“吃完。”
盛夏不想吃,但他更不想让米兰cao心。她两个儿子都伤着了,要论心qíng,并不比自己好过。他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说难过。
盛夏一口一口吃完了半碗桂圆莲子粥。胃里有了热乎的东西,整个人的jīng神也好了许多。这一松懈下来,身体开始感觉疲倦。
“阿姨,对不起。”盛夏垂着头,像个认错的学生,心里愧疚极了。
米兰伸手在他颈后捏了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你也不例外。有几个人在听到事qíng与自己的父母有关,还能保持冷静的?如果硬要说你有什么错,那就是你没有盛河川那么会算计人心,你也没有他心狠。”
“是我钻了牛角尖。”发生这样的事qíng,盛夏不是不后悔的。他被盛河川那句“与你母亲有关”的话迷了心窍,纵有疑点也被他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过去,以至于连累了霍家兄弟一起涉险。至于丁浩成,他离得太近,抢救不及,没能活着爬下急救台。
“是盛河川造的孽,不要都算在自己身上。”米兰问他,“我听说证据鉴定出了一些问题,是找不到人证了吗?”
盛夏抹了一把脸,疲惫地说:“两个证人,一个不愿意出庭作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之前跟别人说的话都是瞎说的,不算数。另外一个则下落不明。”盛夏怀疑这个人有可能受了外伤,机缘巧合之下,毁坏了泰莉藏在他体内的定位芯片,所以无论他是不是在煤矿事故中殒命,这个人的下落短时间之内都难以查明了。
“别着急,”米兰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霍白在查丁浩成的表弟商南。”盛夏想了想,“这个人有可能是在替盛河川打理生意。”
米兰所有所思,“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
“他是‘昊文’的老板,在临海市根基不深,主要做丝绸皮革生意,”盛夏说:“其他的qíng况,霍白还在查。”
米兰微微蹙眉,“不,不是,我听说这个名字,似乎是跟某桩丑闻联系在一起……”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一次跟几个朋友打牌,她们说起了一个男明星,好像跟这个姓商的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盛夏随口问她,“不会是南唐吧?要不陆泉?”
米兰摇摇头,“我记得是三个字的名字。”
“吴之轩?”盛夏知道的明星也就这么几个了。没想到米兰一听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不大肯定的神色,“好像是这个名字。”
盛夏愣了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吴之轩背后的金主应该是刘长chūn,做粮食生意的。他什么时候又跟商南拉上关系了?
会是米兰当时听错了吗?盛夏沉思片刻,决定找人好好查一查吴之轩和南唐。这两个人给他的印象一直很古怪,尤其南唐这个人,越是细想,越是觉得他处处透着疑点。隐隐的,似乎都跟盛河川有点儿关系。
米兰的助手走过来,低声对米兰说:“我刚去问大夫,他说病人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会醒。我在这里盯着,夫人休息一会儿吧。”
盛夏注意到米兰眼圈泛青,也劝她去隔壁病房睡一会儿。米兰熬了一夜,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便起身去休息了。
盛夏坐在空dàngdàng的走廊里,惨白的灯光照着浅灰色的地面和淡绿色的墙壁,消毒药水的味道扩大了这种空旷的感觉,令他感觉自己像是坐在旷野里,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默默的思索着对与错。
他忽然很希望他的父母还活着,能够指给他一条路,告诉他应该怎么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步都要摸索着前进,出了错还会连累到身边的人。但同时,他心里也清楚,即便他们还活着,应该也不会替他拿主意了。
因为他已经长大了。
窗外的天空由深浓的墨色慢慢过度为迷蒙的青灰色,一抹极浅极浅的暖色出现在了天地jiāo接的地方。
月落星沉,周而复始。
盛夏自bào自弃的把所有的想法抛在一边。既然参不透,那就还是随心而为吧。至少这样做,他不会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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