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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来了叫我喔_画盏眠【完结】(87)

  “后来双程扩大,一堆商务人士里只有他每晚九点回家,助理不用年轻女孩,记得住酒厂每一个老员工的名字。”

  “再后来,怀小姑娘,我吃的每顿饭几乎都是他在做。那时候别人说鲫鱼汤营养好,但我不喜欢刺多的鱼,他就每天早上天不亮去菜市场买鲫鱼,然后一根一根剔掉刺,我七八点起来,鲫鱼粥也就熬好了。印象最深刻是有次聚会,朋友笑他,开宝马去菜市场是不是掉价,这些事qíng让保姆做就好,他说他老婆他闺女,他愿意……”

  越读,越幸福。

  越读,越像个迷局。

  江甜安安静静流泪,分不清程女士缱绻的字眼是真,还是声嘶力竭的“你混蛋”是真,不知道自己期待的长游、一家三口艺术照是真,还是说好的高考完十八岁就离婚,是真。

  真真假假真真。

  小区楼层不高,建筑起伏如横堆竖放的棋子,耐寒的蛐蛐隐在隙间,不知疲倦地叫。

  “这本书完稿于小姑娘高一寒假、元宵节,明天飞去并常驻美国,希望可以在她十八岁前上市,作为她的成人礼。”

  真正的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甜甜。”陆允信念。

  江甜微微抬眸。

  “想告诉你,我和近城不才,勉qiáng可以给你自由的生活,但也希望你知道一切来之不易,学会感恩,也学会独立,学会豁然,也学会珍惜,学会在苦难面前从容,也学会在快乐面前不惊。”

  “赤诚、坦率,可爱,一如你父亲。”

  陆允信序言读完。

  江甜不再有泪。

  陆允信合书,起来,弓身去支江甜送的天文镜:“其实三个系列差不多,大概这个是你买的,所以偏爱一些……”

  “陆允信。”江甜跟着站起来。

  “嗯?”

  “我们那个吧。”她说得平静。

  陆允信回头,遇上她通红的眼睛,盈盈漾着的波光里写满懵懂纯粹。

  陆允信没明白过来“那个”是什么意思,江甜拉开羽绒服拉链,露出修长的脖颈,浅灰色的毛衣贴身,包裹出青涩柔嫩的线条。

  “你要做什么?”陆允信眸光沉了沉。

  江甜面色无波地走向他:“书上说,那样会很快乐,快乐到极点分不清真假……”

  寒风瑟瑟chuī,江甜脚尖先后抵上陆允信脚尖,凝视着他紧绷的下颚线,一边解毛衣扣子,一边声音轻轻地:“陆允信,我们快乐吧,毛线说,你这个年龄血气方刚拒绝不了,”她近乎无助,“陆允信……”

  扣子解到第二颗,陆允信覆上她的手。

  江甜想挣开,陆允信不让。

  往复循环,江甜再次热了眼睛。

  陆允信阖拢双眸,几秒后,睁开,弯腰替她捡起地上的羽绒服:“我们不要这样——”

  “要怎样!我要怎样!”

  江甜听不得他温柔,越听越崩溃,霎时间,眼泪断弦般一颗颗接着掉:“我还是孩子,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他们的恩爱都是演戏,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他们离婚,为什么又要让我知道他们爱过。”

  “赤诚,坦率,一如我父亲,是如程思青丈夫还是前夫,为什么?!”陆允信想抱她,江甜推开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甚至当着他们的面我都不能哭不能崩溃,崩溃的结果只能是程女士留在国内,我转回北三,明明快过年,明明我才考了第一,明明一切都正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眼泪和鼻涕一起下来,“是不是以后他们重组家庭我要尴尬地叫妈妈,叔叔,爸爸,阿姨,”江甜哭着,哭着,发笑,“是不是我可以住在他们任何一个人家里,他们都对我客客气气,我可以长住短住,可我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家庭,我没有家,他们以前不在身边我觉得有家,他们现在回来了,我为什么没有家了……”

  陆允信任由江甜捶、打、掐,完全没有理智地在他手臂上又啃又咬。

  他一手钳着她,一手给她披上外衣。

  “我没有家了……”泪眼婆娑,江甜声音沙哑到再说不出话。

  陆允信扯纸,缓缓替她擦掉眼泪,擦掉鼻涕,然后,把旁人一点也碰不得的镜头推到她眼前。

  “看到星云了吗?偏蓝紫那一大块,很蓬松,嵌着星星,”陆允信一手带着她的手扶上漆黑的镜筒,一手将她额前垂落的碎发撩至耳后,“我以前很难受的时候,就喜欢看,很美。”

  好像能让人忘记不堪,心神安宁。

  “很远。”江甜食指从他食指和中指的fèng隙间抬起,不经意,擦过他拇指上。

  两个人,就这样,在阳台上坐了很久。

  坐到江甜脑袋微微发沉了,陆允信起来,带她去洗手间,给她找了崭新的毛巾和自己的新睡衣,等她洗漱完,自己也去洗漱出来。

  江甜窝在唯一的chuáng上,陆允信拉上窗帘:“我去睡沙发,你有什么就叫我,我睡不沉,很容易醒……”

  “我不想一个人。”

  陆允信上-chuáng,江甜朝他怀里靠。

  陆允信关壁灯。

  黑暗中。

  “你没有错,你父母也没有错,但很多事qíng真的没办法一眼看到头,”陆允信徐徐盖上她横在自己腰上的手,“他们很爱你,你也不会是一个人,”陆允信嗓音低缓,温柔,染上一丝几不可查的认真,“大概唯一有错的人是我,徘徊和犹豫都很多余,你很好,真的很好,好到——”

  “我有点困。”江甜有意地打断他引导明显的话,手从他手下抽-出来。

  陆允信停几秒,没勉qiáng,偏头轻柔地吻她耳廓:“好梦。”

  安稳的十七年,像含着一颗糖,含着含着,含到高三中间,糖化成玻璃渣,割得江甜,这个晚上,闭着眼睛,一夜清醒。

  这个年关,哽哽难咽,支离破碎。

  别人家亲朋走动,其乐融融。

  江外公江外婆家,西装革履的律师、资产评估师以及公关团队频频出入。

  当初程思青和江近城在一起,江外公江外婆提反对意见。

  如今程思青把离婚摆上明面,江外公江外婆劝和不劝离:“我和你爸当初棒举那么高,你们苦命鸳鸯都能在一起,说明qíng比金坚。”

  “如今条件好了,小半辈子都过了,有什么矛盾说开了,解决了,不就好了,况且还有两个孩子。你自己书里都会写,婚姻是沟通和磨合,放在自己身上,怎么想不明白了,你也快半百的人了……”

  江近城那些在程思青眼里是羁绊的亲qíng,程思青和秦政那些明明白白甚至刻意疏离的友谊,江近城站在高处对身世的反哺,程思青手下浩瀚起落、眼里容不得半点砂石。

  争执,冷战,嘲讽,jīng疲力竭时对方留下的冰冷后背。

  钉子刺痛过,怎么可能没有痕,之前怕甜甜难受,程思青忍,甜甜听到了,程思青态度很坚决,只有在回北城把甜甜也转回去照顾和飞美国之间,她犹豫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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