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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森林酒吧_匹马孤征【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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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的清晨,我第一个从宿舍醒来,刷牙洗脸之后,便系上了寻露送我的黑色围巾。

  上完早读之后,我走出校门吃早点,喂猫,然后返回教室继续读小说。第一节课开始前,寻露宿舍的两个女孩突然认出了那条围巾,开始窃窃私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频繁地往后看,眼神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她杀人前,我不敢高声说喜欢她;她杀人后,我反而没了某种顾忌,想第一个跑去告诉她,无论她遭受过什么,我都愿意站在她身边,陪她一起走下去。

  第一节课是英语课,教英文的班主任正在台上对语法的应用唾液横飞地大讲特讲。英语,是我永远的痛。不仅听课痛,考试痛,考试成绩出来时更痛,学英语四年间对我的残忍折磨,加起来的痛楚应该远超生孩子了。

  我一直不明白,汉语那么优美,那么牛bī,堪称世界文字历史的活化石。为什么外国人不用学汉语,我们却拼了命地学习英语。大多数中国人还不知道李清照,没读过柳宗元,对jīng华我们选择视而不见,却天天卯足了劲地学习糟粕,以流利地说一口不足五百年历史的语言为荣,以谈论大道无为和兼爱非攻为耻,国人的自卑感和崇洋媚外可见一斑。

  我们班主任,也就是英语老师,外号“秃鹫”。五十多岁,五短身材,孔武有力,声如洪钟,尤其是脸上的鹰钩鼻子,让人印象最为深刻。据传此人早年在五台山拜过师,身手了得。

  拜没拜师,早已无法考证,不过可以确定地是此人下手极其凶残,再顽劣,再桀骜不驯的学生,只要进他办公室的门超过五分钟,出来时,必定威风全无,只知低头走路。

  班内也有顽童,脾气火爆,与之相抗,然不出三招,便被他一拳放倒在墙上,当时教室的墙并非钢筋混凝土结构,而是用铁板夹着泡沫隔开的伪墙,随着他挥拳的力道,墙上的玻璃随之发出金石之声,当时qíng境,如今想来,仍细思恐极。

  那一仗,打得jīng髓,打得漂亮,打出了班主任的威风,打趴下了少年意气。自此以后,“秃鹫”之名,不胫而走,迎面相遇敢与之对视者,无。

  所以,面对第二节课的英语考试,我格外认真,并没有jiāo白卷,而是用五分钟的时间把所有的选择题全涂了B。

  这称得上我和班主任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秘密协定”。如果说我jiāo白卷,相当于直接打了他的脸,那么这种做法,无疑给双方都留下了想象的空间

  “我是学渣,但是我努力过……”这是我的说辞。

  “这个学生,虽然比较笨,不过还算勤奋。”这猜测这大概是他的想法。

  全涂B,应该是他容忍我自甘堕落的底线。

  无论什么事,给双方设立一个不可触摸的底线,都是聪明人的做法。不聪明的那个,早就在那天被他“挂”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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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jiāo了卷,就回到座位上继续读起了《雪山飞狐》,在临近下课的最后十分钟里,英语老师正做着考后点评,就在这时,寻露突然推开了教室的门。刚才还热闹非凡的课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隔壁班语文老师洪亮的嗓音在此刻清晰地传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寻露表qíng木然,冷冷地绕着班级看了一圈,完全没理会讲台上粉笔悬空的班主任,直接步履轻盈地走向了自己的座位。平日里脾气火爆的“秃鹫”,这次的表现却意外地克制,他只是gān“咳”了一声便继续讲了下去。

  我再也无心看小说,傻傻地盯着寻露的背影出神。下课铃声响起后,寻露像突然被铃声抽光了所有的力气,瞬间趴倒在了课桌上,把脸埋进双臂间,不哭泣,不说话,也不抬头,努力伪装着自己与世无关的样子。

  没有一个人上前关心她,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走进她,所有人突然变得“高尚”起来,他们都离得远远地,几个人围成一个圈,用寻露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地议论着。我仿佛看到了一群láng正围着一只鲜血淋漓的小羊,在低头商量着羊ròu怎么分。

  几乎每个人都自以为是地表达了恰如其分的同qíng,然而用错了地方的同qíng无异于再次投掷的匕首。况且那绝非同qíng,只是看热闹的好奇心和幸灾乐祸的混合体,披上了同qíng的外衣罢了。

  面对四周充斥着的含糊不清的“嗡嗡声”,寻露的肩膀微微耸动着,我知道她在努力克制,并且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我突然冷笑一声,踢开桌子,从人群的包围中穿过,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便往教室外走。

  ☆、云雾初吻

  “你gān嘛?放开我!”寻露愤怒地反抗道。

  我从教室一路把她拉到cao场上一个僻静的角落,刚停下身,就听到左脸传来的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寻露眼圈通红,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你gān嘛?你凭什么拉着我?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立在风里,红了眼睛。

  “对啊,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啊。”许久之后,我呆呆地说道,“是我自作多qíng了。”

  我突然感觉心疼得马上要碎掉了。

  一阵冷风chuī过,柳树上的白雪如繁花般飘落,我攥紧拳头,忍不住转过身去,很想一走了之,却又对她放心不下。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恨着自己,恨那个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脆弱的自己。

  “你为什么会戴着这条围巾?”她颤抖的声音忽然重新响起。

  我流着泪转过身,望着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是答应过我毕业前不戴到班里来吗?”

  “不是所有的承诺都必须遵守,我只遵守该遵守的,在需要遵守的时候。”我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

  “傻瓜!”她忽然笑出声来,眼眶中的泪水随之涌出。我皱了皱眉,心疼地抱住了她,就像把全世界所有的眷恋,所有的脆弱和喜欢都一把抱在怀里一样。

  “寻露,我希望你能明白——当你觉得自己已经失去全世界的时候,至少对我而言,你就是全世界。”

  寻露颤抖了一下,仿佛那话突然把她弄疼了一样。随后她突然抓紧了我颈间的黑色围巾,伏在我的胸口放声痛哭起来。

  曾已何时,这个女孩已如热带的藤蔓,在我心底扎稳了根,散开了叶,眨眼间爬满了我的全世界。

  有时候爱qíng不是放不下,而是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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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她终于平静下来,擦gān眼角的泪水,我望着她说:“我喜欢你。”

  “我知道。”她低着头小声地回答。

  “不是你知道的那种喜欢,也不是突如其来的喜欢,不是敷衍,更不是可怜,是发自内心的,与你无关的喜欢。”我着急地解释着,看着她如雾般悲伤的眼睛一点点变得透明。

  “你知道吗?”她依旧用很小的声音说,“我刚才在班里偷偷发了个誓,很傻的那种。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谁能拉着我的手逃离这个地方,我就爱他一生一世。可是,当你真的拉起我的手,跑出去时,我却突然后悔起来。我发现我心底憧憬的那个人,是谁都行,却唯独不希望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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