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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森林酒吧_匹马孤征【完结】(101)

  骨灰最后也jiāo给了我姐,因为我妈留下遗愿说一定要把她洒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切,山清水秀……有屁用。”寻雪似乎颇为不齿地鼓着腮说道。

  说完,她忍不住眉眼低垂,一脸哀伤。

  “所以说那骨灰,其实是你妈的骨灰?”

  她点了点头,“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那么自甘堕落!竟然把那骨灰说成是她孩子的骨灰。

  果然是个傻子!被人泼脏水泼惯了,现在已经开始自己往身上浇了。”

  “那倒不一定是泼脏水。我记得有一个宗教认为此生是我们父母的人,来生会成为我们的子女。

  寻露也许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那么说。”

  “这话有道理吗?”她一脸好笑地问。

  “只是找一种相对合理的解释罢了……”我苦笑着回答。

  ·

  在离开北京的那天晚上,空中突然飘起了雪。我坐在火车车厢里,忍不住裹紧了外套。

  “你明明在孤独中等了她那么久,又明明在人流中找了她那么久,却为什么,又突然把她弄丢了呢?”我看着窗外的雪,轻飘飘地问着自己。

  我感觉眼角,有泪在流下。于是低下头,佯装睡觉。

  我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没有人能看到。

  可是不久以后,那哭声越来越大,像断了肝肠一样。

  “寻露,怎么办啊?

  那东西像海,已经捂不住了……”

  ·

  回到大学之后,我办理了休学手续,开始找她。

  从警察那里得知她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我便买了相同的车票,回了那个我出生的地方。

  我不敢回家,用所剩无几的生活费打印了几千份寻人启事,在人流中散发,在商场里张贴,中间被警察拘过,被商场保安打过,可最后除了几个诈骗电话,一点消息也没有。

  绝望,刻骨的绝望。

  后来,我去了我们一起上过的初中,一起吃过的饭店,一起喂过雪珂的水塔,一起散过步的杂树林,一起睡过觉的录像厅,一直找到高中校园,找到她家在本地的房子,她母亲在城郊的墓地……

  线索,依旧没有。

  ·

  在身上的钱花光了之后,我回了趟家。

  虽然并不抱什么希望,但是第二天给父母要了钱,就直奔云雾山。

  我于huáng昏时上山,于夤夜时到达。

  月明星稀,松风浩dàng,天河无垠,我却忽然觉得人生已暮。

  到达树屋酒店后,我蒙头便睡,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huáng昏时分。

  起chuáng洗漱后,我去了大厅,先围着大厅找了一圈,但既没有看到寻露,也没有看到白薇,甚至连初凝也不见了踪影。

  晚饭我什么也没吃,只是觉得口渴,便一连喝了三杯咖啡,中间一粒糖也没放。

  结果,只换来了一阵恶心,跑到洗手间gān呕了一阵,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回到大厅后,我坐在牛角椅上,感觉头晕目眩,像是喝了两斤白酒。

  原来,只要足够沉迷,咖啡也能醉人。

  从大厅出来,我毫无目的地绕着湖遛弯。

  林木岑寂,空气清新,这偌大的山里,仿佛除了我以外再无其他活着的东西。

  就在这时,那感觉悄然到来,并快速占领了一切。

  ·

  我沿着一处杉木栈道一路向下,一直走到湖边的石台上,然后脱光了所有衣服扔在一边,从石台慢慢进入了湖水里。

  湖岸的水位不高,只到腰部,我缓缓拖动着身体往湖心走去,湖水冰凉,我的四肢很快变得麻木起来,在湖水将要没过眼睛的瞬间,恐惧又重新支配了一切,我开始一步一步仓皇而láng狈地退回到栈道旁,赤-luǒ-着身体蹲在石台上瑟瑟发抖。

  水滴,沿着发丝流下,落到一旁,我突然从鼻孔里向外喷出了一丝笑声。然后又看着那笑声从丝丝缕缕,变成声嘶力竭,再变成失声痛哭。我忽然间明白了我的懦弱,我的悲伤,我不可抑制的绝望,和对黑暗的恐惧……

  这就是年少时我无法理解的……失去的厉害。

  ·

  当晚,我连夜下山,直接返回了学校。

  我疲乏不堪地躺在公寓的chuáng上,很快便昏睡了过去。醒来时呆呆地看着窗外荒芜的天,感受着室内压抑空dòng的气息,感觉自己要被一种无形的压力bī疯了。

  我赶紧起来打开所有窗户,出门去老师家接回了十月,拖了地,做了饭,然后一个人孤零零地吃完了。

  在刷碗时,却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世上的人,不过是少了一个,走了一个而已,为什么我却感觉,我突然从普通人变成了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呢?”

  之后,我一度抑郁,闭门不出。

  反而是十月,好像突然长大了,变得安静起来,总喜欢蹲在阳台的一角,呆呆地看着天空。

  一个雪天的午后,我喝得烂醉如泥,趴在阳台的懒人沙发上,对着还在傻傻看天的猫说起了话:

  “寻露,你说他望天时在想什么?

  我总以为他并非在看窗外的云,而是像我一样,在思念着那个突然消失不见的你。

  你说,他会不会和我有一样的感觉——失去了你,怎么这世界突然就没了颜色?”

  ☆、莫逆于心

  ·

  最终,我还是结束了休学。不久之后,就从那所房子搬了出去,直接搬回了宿舍里。

  不过房子一直没退,租金还在一直jiāo着。我只是周末偶尔回去,打扫卫生,收拾房间,并且期待着能发现寻露回来过的痕迹,但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后来剑兰死了,满天星也枯萎了,寻露留下的痕迹开始变得越来越少。

  它们慢慢地,从我的指尖流逝着,被时间一项一项地逐个消解着。

  所谓无qíng,莫过于此。

  ·

  如果要说值得高兴的事qíng,也就一件,就是在我把十月送给老师后不久,他顺利当上了爸爸。

  他的爱人是一只浑身雪白的母猫,名字叫“茉莉”。他的孩子大多与父母毛色相似,我每次我去看他时,十月都待我异常亲昵,看着白色母猫温顺地靠在他身边的qíng景,我总会想起我同寻露依偎在懒人沙发上的日子。

  去过几次之后,便再也不想去了。

  睹物思人,从本质上讲,总是种拉扯的惩罚。

  ·

  岁月如梭,三年,一晃而逝。

  一个和风煦日的六月,在学校礼堂举行了毕业典礼。

  礼堂里灯火通明,我孑然一身地坐在座位上,木然地望着周围兴高采烈的人群。毕业证发完之后,我帽子没抛,合影没照,退掉学士服后,直接回了那个公寓。

  屋内光线昏暗,一派发霉的气息。

  我打开卧室的灯,把毕业证抛到一边,躺在味道怪异的chuáng单上,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起来。

  就因为寻露是带着钥匙离开的,所以我幻想着她某天会带着钥匙回来,而她用钥匙打开房门时,不禁会惊讶地发现当初的一切都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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