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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月三十二日_尚在否【完结】(19)

  温风至左右两边的女孩都要昏倒了,她们接连喊着陆邱桥的名字,挥舞着手里的漫画和各式各样自己画的手幅,而陆邱桥也微微笑着,抬起头向四面八方趴在天井边缘的粉丝们招手示意。

  就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温风至猛然缩回了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这么远的距离陆邱桥就算视力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准确地认出他来,更何况他位置很低,被玻璃栏杆遮挡了大半,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

  签售会的主办方悦意不知道从哪儿拉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做主持人,那女孩漂亮又活泼,几乎一直在夸耀陆邱桥,而陆邱桥也并不羞赧,只笑着每一句都点头,偶尔还会说几句俏皮话来符合主持人。

  温风至好像从没有听到过陆邱桥这样说话,那些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陆邱桥的话也并不多,更没有什么幽默细胞,两个人的jiāo谈多数基于课业,更多的时候就是一人坐在一边画画,那个时候美院里有一些喜欢他的女孩,但是他好像都很怕她们,基本上都会绕着走,就算实在不幸被堵住,也说不出一段完整的对话来。

  那个时候温风至看着他觉得好笑,还好心想要帮他,结果陆邱桥看到他那条短信之后跟他冷战了好几天,温风至也并不怕他就那么晾着,最后还是他傻兮兮地跑到温风至的宿舍门口可怜巴巴地说学长我只喜欢你啊,我不要学怎么撩她们。

  为什么那一天回想起来,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事qíng。

  温风至走神了几分钟,就看到女主持人提着小裙子走下去了,然后陆邱桥又说了几句话,自己在桌子后面坐下,后台绕上来两个助理,帮他把签字笔和饮料摆好,于是舞台下面那些期待已久的女孩子们便排着队上去了。

  可能是因为这些女孩子都是自己衣食父母的原因,陆邱桥在签售会上的态度几乎敬业到了极点,他用专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每一个抱着书前来的女孩,不管那些女孩子要求他画什么都会好好画,于是几乎每个女孩都要求他画简笔画像,他也每一个都认真画了,他本来基本功就很jīng湛,画工又唯美,基本上会把姑娘们画的跟冷雨差不多一个水平线,温风至中途看到一个已经签完的女孩跑到二楼来找她的朋友,然后把陆邱桥画的她展示给那个等了好久的女孩看。

  虽然知道这么做非常不礼貌,但是温风至还是不动声色地转头用余光看了看那副画在漫画上的简笔画,各处特征能看得出是那个抱着书的女孩,但是因为用漫画风做了美化,所以看上去并不太像。

  即使如此那个读者也激动地快要昏厥,还说要把这个画像扫描出来挂在chuáng头,过了一会儿又说现在就要拍下来发朋友圈,一会儿又兴奋地说太好看了要拿这张画做头像。

  温风至每一句都清晰地听着,他心里生出一丝不可理喻的嫉妒和心酸——因为陆邱桥从来没有画过自己。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陆邱桥要求过,但是他拒绝了,那些年他们画画大多还都是写实风格,所以常常会跑到外面去写生,小店里的少女路边的老人甚至是橱窗里的模特,他们都多多少少画过,但是他们很少回过头来描绘彼此的样子,温风至只有在想要捉弄他的某一次让他做过自己的luǒ模,陆邱桥听到要脱衣服的时候吓得差点跳楼,但是温风至觉得无所谓,他从17岁画画开始就画过许多luǒ体的少男少女,到如今□□的身体在他看来和摆在桌上的圆柱体和苹果没有太多区别,他像是一个外科手术的老医生一样举着铅笔靠近那个只穿着四角裤瑟瑟发抖的学弟,然后恶狠狠地命令他:脱光。

  最后陆邱桥还是全部都脱光了,他虽然个子大但是年少时候xing格比较温吞,再加上他真的很听温风至的话,所以咬着牙让初秋杭州的风chuī了三个小时的屁屁,而温风至画人体早就画了六七年,一幅画一个钟头都用不了就能画完,但是为了整蛊那个傻孩子,磨磨蹭蹭足足画了一下午,最后天都快黑了,才让他站起来穿衣服。

  他仍然记得那天陆邱桥的脸在日光灯下红的都发光,他扭扭捏捏地提上自己的裤子绕到画板的这一边来看温风至画的自己,温风至的确画的很好,肌理流畅骨骼有力,就连那张脸上略微生涩的表qíng也描绘地非常到位,陆邱桥第一次意思到自己还蛮帅的,他本来想让温风至把那幅画送给他,但是温风至凶巴巴地说他要jiāo作业,然后将画纸卷起来带走了。

  那张画后来去哪儿了?温风至这个时候突然回想那一天,但是他完全不记得了。要jiāo作业只是借口,他已经读研究生哪里还需要jiāo人体素描的作业,他只是想要自己保留那张画而已,但是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qíng,他就把那幅画忘记了。

  但是那副画画完之后陆邱桥就好长时间都是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温风至终于有一天受不了他别扭的样子,问他到底想要说什么,陆邱桥一下子愣住,结结巴巴地说自己也要jiāo人体素描的作业。

  温风至一下子就明白了,但他心里总是想要捉弄这个傻乎乎的学弟,就说认识一些剧社的朋友,可以来做模特,要什么类型的都应有尽有。那个时候他们在食堂吃宵夜,陆邱桥呆呆地看着他翻出通讯录推到自己眼前,他心里生气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周围有很多其他专业的同学,他也不敢把话说得那么明白。

  那个时候陆邱桥已经有些了解这个看上去温和实际上很多坏主意的学长,他知道温风至知道自己的意思,但是他在装傻,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

  “你怎么这样,”他泄愤一样吃了两只红豆chūn卷,又很不甘心,压低了声音控诉,“我上次都让你画了。”

  “所以我就要让你画吗?”温风至笑意更盛,他慢悠悠地喝着自己的瘦ròu粥,“校规有这一条?”

  陆邱桥没话说了,他时常因为温风至生气,但是看着他冲自己笑又没办法真的发火,他每每都会觉得自己年纪小所以很蠢,被温风至牵着鼻子转,但他找不到不被牵着的办法,甚至还会孩怕哪一天温风至彻底放开自己。

  于是这个话题他们没有再讨论过,温风至因此也没有让他画过自己,他那个时候捉弄陆邱桥的本意只是因为看他又着急又没办法很有趣,同时想着未来的机会还很多,他们彼此都是要靠画画过活的人,不可能找不到这样的契机,其实他心里未尝没有恐惧,在陆邱桥之前他遇到过很多人,但大多都是年长于他社会地位高于他的人,他曾经因为缺乏家庭的庇护而习惯于依赖他们,但那些人的感qíng永远不可能像一个大学生一样纯粹,陆邱桥是个例外陆邱桥是特殊的,温风至曾经以为像自己这样的人不可能再轻易心向他人,但突然闯入他生活的少年像是致命的毒品,他gān净又热烈,直白又专注,这一切对于温风至来说都是一触之下就必然成瘾的,他一面庆幸自己如此会拿捏人心,另一方面却又日日夜夜恐惧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最终失去第一个以毫无保留真心待他的人。

  但他最终还是失去了。

  温风至再一次向下望着那个温柔微笑的男人,他如今已经不能再被称作是少年了,他虽然年纪依然很轻但是已经成长成熟了太多,他看着每一个走到他面前的女孩时,眼神都是如此的专注深邃,但温风至知道那是假的,他已经学会了演绎学会了隐藏,或许他真正充满爱意的眼神还是存在的,如今的主人应当是那个站在他身边的天鹅一样的少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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