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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月三十二日_尚在否【完结】(70)

  但他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语句去劝慰她。

  “我是在英国认识她的,后来她要回国,我就跟着她回来了,”权臣似乎找到了一个能够倾诉的场合,她想着反正温风至说起来也是半个同类,再加上他看起来让人觉得容易信任,便把前因后果全部和盘托出,“但是她年纪比我略长一些,家世好地位也高,在国外的时候不觉得,回来之后才发现差距尤其大,大得让我无论如何努力都很难追上。”

  “昨天傍晚我去找她,我想确认我是不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权臣略微顿了顿,又忽然苦笑,“她跟我说她没办法过我想要的那种生活,她的梦想是要去到更高的地方去,虽然这些话我都知道,虽然我也没有真的期待过什么结果,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我还是觉得很难过。”

  她说完之后室内一片静谧,温风至看着她的脸,她这个时候看上去却没有那么稚嫩了,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成年人的冷静和矜持,她把手里的蛋糕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衣兜说:“我能抽根烟吗?”

  温风至点头同意,权臣摸出一根香烟来点燃,青色的雾气缓慢漂浮在空气里,好像是因为有些呛人,于是她反复眨了眨眼睛。

  “我跟那个人曾经分开七年,”温风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给权臣听,但他就是突然想说些什么,于是指了指紧紧闭合的大门,“最近才重新遇到,我曾经觉得回到过去是最难的,但是现在才渐渐觉得经营未来更不容易,她想要的和你想要的真的没办法权衡吗,是不是有可能她也在等待一条能够走向你的路。”

  话音落下温风至就看到权臣的神色更沉了一些,她把几乎没有抽的烟按灭在了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然后猛地跳了起来:“温老师我得走了。”

  温风至看着她风风火火地拿起外套离开,心里沉重的qíng绪却没有任何缓和,虽然陆邱桥说已经跟何意彻底分手,但一点风波都不起好像又不太可能,况且自己一时冲动决定在杭州久留,与蒋京倓共处一个城市的事实却永远是他心头高悬的□□,而他却看不到引线在哪里。

  权臣的事qíng过了还没有几天,□□就隐约发出了倒数计时的声音,那一天是杭城的初雪,温风至带着画板准备去西湖边画断桥,然而刚刚下楼就看到一辆黑色奔驰停在路边,他下意识向那边看了一眼,却登时就愣住了。

  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保镖围拢在车边,其中一个人打了一把巨大的伞,看到温风至之后,他弯下腰来轻轻敲了敲车子的窗户。

  温风至顿时感到非常不详,他向后退了一步想要转身逃跑,然而不知何时自己的身后也站了一名非常魁梧的黑衣保镖,他伸出一只胳膊将温风至的去路全部拦住,然后用眼神示意他上车说话。

  温风至没有办法,车里是谁他不用猜就明白,只能说那个男人还算仁慈,给了他几天的时间做毫无意义的心理准备。

  雪下得更大了一些,温风至透过被打开的车门看到了端坐在黑暗中的蒋京倓,他一张苍白的脸跟记忆中没有太多差别,就好像漫长的时光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一样,而同时他的眼神比起当年更让温风至颤栗,他们彼此对视了几秒钟,然后蒋京倓伸出一只手来:“过来,风至。”

  温风至感觉自己的背被推了一下,他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顺从地坐进了车里。

  外面的气温很低然而车内却非常温暖,空气中夹杂着冷调的香水味,让人不至于昏昏yù睡。

  蒋京倓看了看自己身边穿着枣色高领毛衣的俊美青年,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qíng绪,然而他随即就将这种qíng绪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将右手放在了身边温风至僵冷的膝盖上:“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你,你去哪儿了?”

  温风至陡然颤栗,他感觉那只手像是恶魔的触角一样在自己的皮肤上攀爬,他全部鼓起的勇气都在这样的空间里灰飞烟灭。

  “我在亚特兰大画画。”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但是蒋京倓带来的压迫感让他没有办法直起脊梁。

  “亚特兰大,”蒋京倓喃喃着重复了一次,然后他又沉默了片刻像是在酝酿或是压抑某种qíng绪,“不过好在还是回来了,我也算能给书言一个jiāo待。”

  温风至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他将脸转向蒋京倓的反方向,几乎忍不住胃里qiáng烈的翻涌要呕吐出来:“她已经死了,你不需要给她什么jiāo待。”

  “但从法律角度来讲,我仍然是你的直系亲属。”蒋京倓说,“我和书言没有离婚,我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丧偶的身份。”

  气氛一时间凝结,温风至也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对话有什么意义,十四年前他的生母莫名其妙突然说自己和一个有钱人结了婚,得到了一大笔钱以供他去念美院。温书言年轻时就是名动一方的美人,但是老人家都说她命数不好,还没过门未婚夫就死了,温风至是他的遗腹子,从小他们的生活就总是很艰难,温书言本来就不是坚qiáng的xing格,因为执着要生温风至也跟父母决裂,于是只能仅凭自己做小生意拉扯独子,不过好在她人长得美,小镇又是热门的旅游景点,生意总是不差,也算是勉qiáng把温风至养大了,只是她年纪本来就比寻常人家的母亲要轻,又不懂得体贴孩子,温风至从小除了温饱也没有得到什么关爱,温书言甚至从来跟他好好说过几句话。

  然而勉qiáng过日子是一方面,要去学画画却不是一笔小钱,温风至懂事很早本来就准备放弃,但是温书言某一天看过他随手画的路边小猫之后却突然说不要担心她会有办法,在那一年的冬天温风至在自己家里见到了自己开着车来又提着许都东西的蒋京倓,蒋京倓在他和母亲那间镇子里的小院住了几天,除夕前夜他却离开了,再后来直到温风至拿着学费离开家,他都没有再见过蒋京倓。

  后来他渐渐明白蒋京倓为什么逢年过节永远不出现,也从来没有带他和母亲去所谓的祖父祖母那边,那是因为他跟温书言的婚姻本来就不合法,他在三百公里之外的省城还有自己的家庭。温风至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可能温书言意识不到,他能够看得出母亲在自己每一次回家的时候变得越来越憔悴越来越神经质,而蒋京倓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低。那段时间温风至在准备考美院的研究生,本来压力就非常大,温书言又很bào躁总是不允许他回家,温风至不想跟她争吵便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学校,蒋京倓来看过他几次,带了一些昂贵的东西来,然而温风至本来就不太喜欢他,让他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多陪陪母亲,蒋京倓当时点头答应,但后来究竟有没有去就不知道了。

  再后来温书言的病就严重了很多,在温风至被录取的第二天他接到老家邻居的电话,说他妈妈疯了,温风至连忙回家,却听闻温书言已经被蒋京倓送到了神经专科的医院,后来直到她病死,都没有从那间医院里出来。她的病qíng恶化非常快,温风至只来得及去看过她两次,医生就说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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