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现在到底是什么qíng况？”小舅舅关心地问。
“食道癌复发。前些天我们去南京找一个很出名的老中医看了一下，开了些中药，效果好像还可以。但，到底能不能好，还很难说。”
小舅舅闻言，赶紧接着说道：“你们的孝心我们是知道的。其实，大家都希望你爸能够好起来。你还记不记得你外公有一回都快不行了……”
我实在有些搞不清小舅舅到底想说什么，感觉他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因此就打断他的话，说：“不记得了。在我印象中，当时外公家里，有一口棺材好像放了很长时间都没用。”
“哦，我倒忘了，那时你们都还小，不太可能会记得住。你说得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你知道这棺材是用来gān什么的吗？”
“不知道！”我现在最不想讨论的就是有关棺材的话题，因此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不知道是没听出我的不耐，还是因为不太介意，小舅舅继续语气平常地说道：“那棺材其实是做来给你外公冲喜的。本来你外公当时已经快不行了，但就是经过那么一冲喜，就又奇迹般地好转了起来。你也知道，那棺材在家里放了好长时间……”
我再次打断了小舅舅的话，有些烦躁地说道：“舅，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有话，你就直说好了。”
小舅舅已经听出了我话语中的不快，赶紧解释说：“我不是说你们不孝顺。我知道，你和你姐姐为了给你爸治病，已经花了不少钱，也吃了不少苦。只是，毕竟你们还年轻，有些事qíng未必能够想得到。我的意思是，你们是不是也可以给你爸先做个寿具（指棺材），然后给你爸冲冲喜。其实，也很简单，（棺材）做好了之后，挂个红（红布），请人抬着寿具盖从你爸身上过一下，然后再放些鞭pào也就成了。说不定，你爸就会如同你外公当年那般从此就好转起来了！……”
小舅舅的意思，我总算是明白了。虽然由于父亲的事qíng，我那时的世界观有所扭曲（无神论不再那么坚定了），但也绝不会相信，单凭这个冲喜的形式就可以杀死已然扩散了的癌细胞。“舅，我可不相信这些东西。再说了，癌症复发的事qíng，我们一直都没肯让他知道……”
听了我的话，小舅舅似乎有些急了。“说的个呆话呃！这东西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啊！再说了，难道你外公的事是假的不成？我已经让你小舅妈到你家去说了，你妈也赞同用这样的方法试一试。当然，这也得先征求你爸的意思，你爸听后也没表示反对……”
听到这里，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本能地出口惊呼道：“什么？你们居然已经跟我爸说了！”qiáng烈的不安立刻席卷全身。我知道，以父亲的聪明，别人只要一提及此事，再结合平时我们种种反常的表现，必然就会意识到自己qíng况的不妙。我几乎是吼叫着说道，“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爸并不清楚自己癌症复发的事qíng！你们这么一弄，不是在明着告诉我爸，他的qíng况已经不妙了吗！”
第169章 始作俑者
小舅舅被我突然爆发出的怒意给吼晕了，喃喃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待qíng绪稍微稳定之后，我就意识到了自己话说得似乎有些重了。小舅舅虽然思想有些愚昧，但不管怎么说，出发点是好的。小舅舅也是想让父亲好起来，所以才会打电话给我的。在他看来，按照这个老办法试一试，兴许父亲还有恢复的希望。我听出了小舅舅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的尴尬，心中顿觉有些不忍，因此，开始主动查问起小舅舅的工作来，并提醒在外地打工的他要多注意保养身体，别太拼命。
挂断电话的时候，我的心qíng相当糟糕。此时，耳边响起了老婆的声音：“某某（我小名的代称），你刚才跟谁打电话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gān吗要大叫大嚷的呢？”
“是小舅舅，你不知道，他居然擅自决定……”闻言，我就立刻用最简洁的语言将刚才的事qíng描述了一遍。
“在我爸听到他们提这个事的时候，肯定当场就懵了。哪还会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呢？我们费尽心思地瞒着，他倒好，一时兴起，即刻就让我们所有的努力化为了泡影。我真的很担心。我怕我爸会承受不了这样的jīng神打击。唉，如果他不是舅舅，那么我就绝不是大吼大叫这么简单了。真是的，当时我爸住院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关心过？现在倒好，表面上看去是关心，但实则上却是在帮倒忙。怎么办？我现在真的有些难以想象，明天回去，看到的（父亲）将会是何种模样？……”
我话语中的怒意和担心是那么明显，老婆又怎会听不出来呢？因此，极力地安慰、劝说着。
几乎一夜难眠，正是由于担心，所以，我就更加不会忘记带上野兔ròu了。怀着忐忑的心qíng，我回到了老家。
我几乎是冲到父亲身旁的。父亲依然躺在中堂之内的小chuáng上。见我过来，父亲居然一咕噜爬了起来。我紧紧地盯着父亲，但看上去，父亲似乎显得很正常。我预想中的那种qíng绪十分低落的qíng形并未出现。
我跟父亲说，我们买了兔子ròu回来。父亲闻言，显得很是欣慰。
“爸，我去帮母亲做午饭。你再躺下休息会儿吧。”
“这两天，我jīng神可好了，不需要休息。你去吧，这些天，为了我，你妈可吃了不少的苦。”
我急于找母亲了解qíng况，因此并未听出父亲话语中所显露出的问题。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地来到厨房。
“妈，昨天小舅舅打电话给我，说了什么寿具的事qíng。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急急地问道。
“是这样的。其实，之前就已经有好些人跟我提过，好早做准备了。只是，就你爸的脾气，哪有人敢跟他明说呢！我也一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你爸说这事……”
我终于忍耐不住，打断母亲的话说道：“是不是因为小舅舅，你才下定决心跟爸说的？妈，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商量？”我心中那个急啊！早知道，就应该预先跟母亲qiáng调一下。谁想到，母亲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别人给蛊惑了呢？平时我们劝说她，可是要费老大一番劲，还未必能够管用。现在，真是后悔不及啊！
“跟你小舅舅没关系。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前天，你小舅妈来我家，又提起你外公冲喜的事，就让我最终下定了决心。你小舅妈还劝我，先别急着说。但，我见你爸一直不见好转，心中急啊！再说，你外公当年确实就是因为冲喜才真正好起来的。因此，我才想用这种方法试一试。说不定，你爸会因为冲喜就好了呢？再说了，就是好不了，让他生前能够亲眼看看自己的寿具（棺材），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没人敢说，最后就只好由我来了！其实，我也怕你爸会因此而发脾气，因此，刚开始的时候，就只是模糊不清地转着说。我说：‘某某（父亲小名的代称），其实，好些人想跟你说，但是都不怎么敢。’你爸回道（我估计，当时父亲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因此心qíng应该是很紧张的）：‘什么事，别人不敢，难道你还不敢吗？’我又说：‘你还记不记得我爸冲喜的事？’你爸立刻就接口说道：‘记得，当然记得！丈人就是因为那次冲喜才好起来的。’我正好趁机说：‘我们也想……’当时我心中七上八下的，就没敢把话说全，不过你爸一听就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你们是不是也想替我冲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当然说‘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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