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玲珑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加快了步子。
四周传来手下将士盔甲的叮当声，顾玲珑环顾四周，用尽全力往没有人的地方走。
“小心！”
孟青峦的声音里带着颤抖，“那里是阁楼，你别过去！”
阁楼？因为疼痛而眼前昏花，此刻顾玲珑才看清自己竟是站在了阁楼的墙壁边上。
她扶着城墙转过身，面色苍白而又平静。
她定定的看着孟青峦：“你还来做什么？是要亲眼看着这个孩子死吗？”
“你在说什么？顾玲珑，你过来。”
“过去眼睁睁的看着你害死我的孩子吗！”
顾玲珑嗓音尖锐的能刺穿人的耳膜。
她低头看着身下滴滴答答流下的血，笑的苍白，“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没有想到，你竟如此迫不及待的要杀了我，甚至愿意放弃这个孩子。
孟青峦，你好狠的心！”
“我没有！”
孟青峦看见她摇摇yù坠的站立在墙边，好似一阵风chuī过，她就会落下去。
他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恐惧。
征战沙场多年，出生入死，他没有觉得害怕；被诬陷发配边疆，在生死间挣扎，他没有觉得恐惧。
可现在，他害怕了。
他甚至于不敢往前走，顾玲珑身下那片鲜血，比战场还要叫他触目惊心。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qíng绪，免得大声吓着了她：“玲珑，你下来，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我孩子的命吗？”
顾玲珑摇摇头，定定的看着孟青峦，再没了平日里的爱慕，“不管你有多么恨我，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你不要他，我要他。”
她低下头，摸了摸肚子：“孩子，娘带你走好不好？”
她缓缓抬起头，站在风里，看着他，笑得沉静而温柔，仿佛仍是第一次见到的模样。
“孟青峦，我爱你。”
“但是我也恨你。”
“当年若不是你，我早已在街边饿死了，这条命，是你给我的。
所以你要收回，我也无话可说。
但我不会让我的孩子，也落在你手里，承受我这样的痛苦。”
她累了。
多年的追逐，深qíng，全部都赋予了一个恨她入骨的人。
她往后退了一步，背紧紧贴着城墙，冰冷的温度，此刻却让她的身体热了起来。
她转过身。
那片虚空中，她似乎又看见了那一日。
他坐在高头骏马上，朝着她伸出手的样子。
笑的温柔而明朗。
“玲珑！”
几乎是扑到了墙前，想要抓住她的手。
然而抓住的，只有白色的衣角。
眼中是她不断下落的身躯，渐渐模糊。
顾玲珑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禁不住勾起唇角。
原来，这份爱恋从那时起是开始，却也是结局；他不过是她不愿意醒来的一场酣然大梦，是穷尽一生无法触及的可笑奢望。
第二十一章 去打仗还是赴死
两年后。
“报——”
孟青峦站在御书房，看着侍卫走进来，脚步匆匆一脸急切：“禀告皇上。边关传来消息，称西夏军压境。我军节节败退，如今粮糙兵器均缺，恐无继续征战之力。”
“荒谬！”
皇上气的一拍桌子，满脸怒意：“这个孟鸿轩，朕给他一个机会。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被西夏军打成这样！”
“皇上息怒。”孟青峦拱手。突然间单膝跪地。“还请皇上准允，让臣上战场，帮大哥一臂之力！”
皇上深吸了口气，看着孟青峦消瘦的脸颊：“你前段时间大病了一场，身子还未好透，而且你是朕的妹婿。朕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去送死。这件事容朕想想。你先起来吧。”
“皇上！”
孟青峦依然执拗的跪在地上，纹丝不动：“臣的病已无大碍，若是皇上信不过微臣。微臣可下军令状，若是三个月拿不回西夏将领的项上人头。臣会负荆请罪，倒是无论皇上如何责罚微臣。臣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看着他一脸坚定，皇上闭了闭眼：“也罢，你与朕相识多年，你是什么脾xing，朕是知道的。就算朕不允，你怕是也会偷偷上战场。”
皇上的眼睛蓦然睁开，视线直she在孟青峦的身上：“但你必须答应朕，无论发生何事，都需保住自己的xing命！”
孟青峦沉默片刻，淡淡开口：“臣，遵旨。”
他说完这句话，长袖一挥转身离开，那背影，竟似有萧条之意。
皇上几乎开口要喊住他，但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化成长长的一抹叹息。
但愿这一次，他真的是去打仗，而不是去赴死。
回到孟府，昭阳迎上前来：“青峦，你进宫所谓何事？”
“皇上让我去边关支援。”
“边关？”昭阳吃了一惊，“皇兄明知你……怎会有此要求？不行，我要去找皇兄问个清楚！”
“不必了。”孟青峦拉住她的胳膊，不过一下，便又松开，“此次是我向皇上提议的，无论你说与不说，我都会去。”
昭阳身子一颤：“为什么？”
“因为那里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
孟青峦脸色很平静，但语气却不容置疑，未等昭阳说话，已是转身离开，离去的方向，正是阁楼。
昭阳猛然攥紧拳头。
两年了，他竟是还忘不掉吗？
孟青峦走上阁楼，站在墙边，看着楼下那一块空地，一时恍神。
思念百转千回，终是化成了一个女子的容颜。
巧笑倩兮，千娇百媚。
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可是自从将她绑入将军府后，她便几乎未再笑过。那一日在阁楼上的笑容，竟成了诀别。
两年来，午夜梦回，这个自己曾以为不在意的女子，竟成为了他每夜的梦魇。
他总以为她会永远在他身边，却未曾想有一日她会这般决绝的离开，山穷碧落下huáng泉，到了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或许只有在战场上，他才能不去想她，也或许这样活着，不如死在战场上，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三日后，孟青峦带领五万jīng兵和粮糙兵器前往边关，和孟鸿轩汇合。
孟鸿轩自是不甘，但他连连败仗，也让他没底气和孟青峦争论，只能按照圣旨，将大权jiāo给孟青峦。
孟青峦一来，多日低垂的士气，总算振奋了不少。
“qíng况如何？”在营帐内，孟青峦看着行军布阵图问道。
孟鸿轩不qíng不愿的回答：“如今我们的粮糙和兵器，也只够撑上大半个月。而且西夏和胡人联盟，大军人数，即便是加上这五万人，也是超过了我们一倍有余。”
形式确实不容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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