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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_辛夷坞【完结】(23)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苏韵锦再反驳反倒显得心中有鬼,也不好再开口。
他们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小餐馆。一顿饭吃下来,程铮从头到尾都显得异常沉默。他点了几瓶啤酒,与沈居安闷闷地喝了几杯也没能让qíng绪改善。看他如斗败的公jī,苏韵锦实有几分不忍,但她既然不打算给他任何回应,就不该再给他任何期待,这样才是对两人都好的方式。他再执迷不悟,也总有想通的一天,到时苏韵锦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个陈旧的笑话而已。
眼看吃得差不多了,程铮主动给自己倒满酒,难得客气地对苏韵锦和沈居安说:“看来我今天不够识趣,来得不是时候,如果我打扰了你们,就用这杯酒赔罪了。明天一早我就回去,别的不多说,希望你们陪我gān了这杯。”
沈居安举杯,面色平静如水,“哪儿的话,你是韵锦的同学,我们尽地主之谊是应该的。”他看了看苏韵锦,只见她对着自己面前没有动过的一杯啤酒面露难色。
“我酒量不好,能不能随意了?”她苦笑道。
程铮定定地看她,“这是我头一回敬你酒,就连这个要求你都要拒绝?”
这时沈居安已经喝gān了自己杯里的酒,从苏韵锦手中接过她的那一杯。
“不介意的话,这杯我代韵锦喝了。”
程铮嘴角微微扬起,语气却生硬,“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恐怕你代替不了。”
一直维持着的表面的和平,此时被程铮的不依不饶打破了。苏韵锦一声不吭地夺回沈居安手中的酒杯,仰头就喝。她平时几乎滴酒不沾,满满一杯啤酒喝到一半已有作呕之势,沈居安替她捏把汗,劝道:“喝不了就算了,没必要勉qiáng自己。”
苏韵锦哪里听得进去,硬是qiáng忍着将酒灌进喉咙,最后呛了一下,咳得满脸通红,眼里也呛出泪花。她将空了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边咳边对程铮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程铮冷眼看着这一幕,末了,笑着对沈居安说道:“你看,她就是这么犟,一点都激不得。”
沈居安拍着苏韵锦的背,等她缓过来了,才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倒是挺喜欢她这样的xing子。”
“恐怕是她还没跟你闹过别扭吧?你别被她的样子骗了,她这个人脾气大,软硬不吃,有时真让人恨得牙根痒痒的。”
“是吗?我倒觉得韵锦的xing格外柔内刚,只要你给予她足够的尊重,其实是个非常好相处而且善解人意的女孩。”
苏韵锦见这两人你来我往,当她不存在一样地对她评头论足,心里很是不自在,但又cha不进话。
“善解人意?你确定说的是她?你认识她才多久。”
“其实人和人相互了解靠的不仅仅是时间,有的人就算认识再久,看到的也只是对方的表面。”
程铮挑眉,“既然你这么了解她,不如替她回答一个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说到这里,苏韵锦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猜到几分,程铮不理会她投过来的警告眼神,继续说道:“我一直没想通,很久以前我亲过了她,她也当着大街上许多人的面回吻了我,之后却把我当成陌生人一样,这到底是为什么?”
“程铮,你……混蛋!”苏韵锦气得一口气没缓过来,又开始咳个不停。
“我哪一个字说错了?”
面对程铮的挑衅,沈居安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发作,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抓住苏韵锦搁在餐桌上的手,说:“如果苏韵锦不愿意回答你这个问题,我想里面一定有误会。一个吻可以有很多种含义,不过她吻我的时候,我从来不用问为什么。”
程铮的笑意僵在嘴边,温暖湿润的夜晚,他感到慢慢渗进骨子里的冰凉。他想他可能真的输了,就算一直不肯承认,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手云淡风轻地四两拨千斤,他便溃不成军。
程铮从头到尾都没把沈居安看在眼里,他的恐惧在于无法确定苏韵锦是否真的吻过沈居安,他们是男女朋友,有什么不可以的,自己自恃的“资本”在别人小两口那里说不定是家常便饭。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像是一条被cháo水拍打在岸上的鱼。也许在爱qíng当中,比较在乎的那个人永远是输家。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得自己都感到陌生,“苏韵锦,你还真有一套。”
苏韵锦盯着他,却眼神迷离,脸上的异样的绯红,不是因为羞怯或愤怒,而是那杯啤酒的酒jīng足以让不胜酒力的她感到周围一切都是虚幻的。
程铮收起了有些难看的脸色,手指一下一下地轻叩桌面,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腔调说:“你男朋友果然不简单,难怪衡凯也破格录取了他。”
“衡凯?你怎么知道?”苏韵锦晃了晃脑袋,即使在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她也记得自己从未向程铮提起过此事。
“这话说来就长了。你的好男朋友对你说过他面试的时候曾经被刷了下来,最后又离奇地被录取了吗?这里头可大有文章。”
他的手还在桌沿上打着节拍,那有规律的声响让原本就昏沉沉的苏韵锦更为难受。明明每一句话都清晰入耳,但她好像都听不明白,只知道那只握着她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她qiáng
撑着残留的意识问道:“什么意思,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知道吧,G市是我半个家乡,我妈就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她姓章,章衡凯的章。”
“衡凯?章……”苏韵锦无力地伏在桌子上,这句话近似梦呓。
程铮凑近了对她说:“衡凯实业是我外公一手创办的,他老人家去世后把一切都留给了一对儿女,现在衡凯的负责人章晋萌是我亲舅舅,我妈为了迁就我爸的事业才长居外省,我就在那边出生,所以,才遇上了你。”
这时苏韵锦已双眼紧闭,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程铮这话不仅是说给她听的,更是说给她身畔清醒的人听。
“章粤让我代问你好。”他看到沈居安眼里一闪而过的愕然,知道自己这番话并非半点作用也没有,心里却感觉不到胜利的欢悦。他讨厌沈居安,却始终期盼着自己能够光明正大地赢回苏韵锦,所以明明知道沈居安的底细,却始终没有揭破。他希望苏韵锦是因为喜欢他才回到他的身边,而不是用这种手段来击退他的敌人。这是输到退无可退之下绝望的反戈一击,就算沈居安因此知难而退,他也为自己的卑劣感到不齿,苏韵锦一定也会鄙视他吧。但程铮顾不上这些,鄙视就鄙视吧,反正他不能看着他们qíng深意浓,自己一个人舔舐伤口。
程铮直起身,再次用苛刻的目光去审视面前这个样貌气度都不输给自己的男孩子,讥诮道:“我一直不明白你有什么好,连章粤都被你灌了迷魂汤。”
沈居安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显得有些漠然,“我早该想到你就是她说的那个表弟。果然是血亲,你让我再一次见识到你们章家人血统里特有的‘自信’。什么都由你们说了算,连感qíng都要予取予夺。”他让半醉半醒的苏韵锦靠在自己肩头,“很遗憾,人的感qíng不是货品。这句话你也可以替我转达给章小姐。苏韵锦喝多了,我要把她送回宿舍,等她清醒后,她会作出自己的选择。”
程铮看着安心靠在沈居安身上的苏韵锦,他知道她的选择不会是他。正如沈居安所言,那天晚上,她的笑,她的吻,都是他的一场误会。
眼看沈居安叫了服务生买单,半抱着苏韵锦就要离去。程铮绝望之下,站起来对着他的背影说道:“那你的选择呢?章粤对你是认真的,她哪点儿配不上你?你是聪明人,选择了她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我不信你没有心动过,否则不会明知是她把你弄进了公司却没有拒绝……”
沈居安停了下来,背影僵硬。
程铮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你和章粤的事我不掺和。但苏韵锦只是个固执的傻瓜,她什么都给不了你……”
这时,依偎在沈居安怀里的苏韵锦轻轻动了动,仿佛无意识地从嘴里逸出两个字。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旁的两个人同时一震。
“程铮……”
第二天早上,苏韵锦头痛乏力地从宿舍的chuáng上醒来,她拥被半坐在chuáng上,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回到脑海里。她记得她喝多了,然后脑袋就一直不太清醒,好像是居安把她扶了起来。
她揉着额头去洗漱,一个舍友贼笑道:“韵锦,昨晚喝了多少,醉成那样。”
“一杯啤酒。”
舍友翻了个白眼,“一杯啤酒就把你喝成这样了?嘿嘿,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有那样的帅哥送我,一滴酒不喝我也醉了。”
苏韵锦笑笑,低头去挤牙膏,那个舍友兴奋地从chuáng上爬了起来,走到身边用手肘顶顶她,“老实jiāo代,那个帅哥是去哪新勾搭上的?”
苏韵锦的牙膏一下挤歪了,沈居安明明是她们全宿舍的人都认识的,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间。
“昨晚上送我回来的不是沈……”
“再装就不像了哦。”舍友嗔怪道,“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吧,否则我没理由见过他却没印象……唉,好像就是昨天小路在楼下看到的那个,当时她说看到你和另一个男生站在一起说悄悄话,我还不信……”
舍友后来还说了什么,苏韵锦完全没有印象了,她匆匆换下身上的衣服——昨晚回到宿舍后她一定是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有换。脱掉上衣时,她忽然发现口袋里有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张作废的登机牌,背面有一行潦糙的小字“衡凯国际C座23-2”,是她十分熟悉的字迹。她把它揉成一团,正要扔进垃圾桶,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随意将它塞进背包里。收拾gān净后,她就往沈居安的宿舍走去,心中的疑惑挥之不去。她明明记得最后自己是倒在了沈居安的肩上,他没有任何理由把自己jiāo给程铮呀,难道昨晚在她不清醒的时候还发生了别的事?
沈居安不在宿舍,苏韵锦想也没想又去了图书馆,她从来没有这么急切想要看到他,她要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苏韵锦在图书馆的老地方找到了沈居安,她走过去的时候,他正埋首看书,见了她也不意外,只是像往常一样笑着说:“酒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韵锦坐到他身边,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昨晚送我回去的人是程铮?”
“这样不好吗?”沈居安看着她。
“什么意思?”苏韵锦睁大眼睛。
沈居安没有说话,想了想,缓缓向她靠近,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然后把身体撤离,“韵锦,我发现我们在一起以来,我从来没有吻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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