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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向你看_辛夷坞【完结+番外】(36)

拥挤的空间里,很多人从桔年身边来来去去,如同一个个暗色的yīn影。巫雨,艳红的石榴花下懒洋洋地闭着眼睛的巫雨,在浅淡清风中朝桔年露齿微笑,身边洒落着碎金一般阳光的那一个人,他也是这yīn影中的一部分?

桔年没有抱着找到巫雨的希望,可是又不甘心离开,像个傻瓜那样呆呆地站着,直到有人在暗处扯住了她的手。

她心中一惊,扭头看到熟悉的小光头,这才惊喜地笑了起来。巫雨却没有笑,他们好像都张嘴说了些什么,可是音乐的声音实在太大,谁也听不清对方的嘴里吐出来的是什么内容。

巫雨不由分说拖着桔年的手往外走,出了大门,世界顿时为之一静。

“你跑这里来gān什么?谁让你来的?”大概是还没有适应外面的安静,巫雨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

“来找你。网吧里的人告诉我的。”

桔年好像听到巫雨扭头咒骂了一句,但她没有听清。

“你不高兴了?”她定定看着巫雨问道。

“桔年,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我会去找你的。”

“这又是你该来的地方?巫雨,明天要考试了!”桔年觉得自己应该有千万个理由阻止巫雨出现在这里,可是她好像说了最苍白的一个。

巫雨低头笑了起来,“考成什么样有区别吗?桔年你听我说,你回去好好复习,以后一定能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成为有本事的人,过上好的日子,你的生活应该是这样。可是我跟你不同。”

“你第一次说我们不同,以前我一直觉得我们是一样的。”桔年的声音很低,“巫雨,你也跟我离开这里好吗。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也不喜欢你身边那些人。”

巫雨的沉默让她觉得她的要求是无理的。在此之前桔年从来没有想过,她的不喜欢又能左右巫雨什么呢?

果然,巫雨的笑容变得无奈。

“傻瓜,假如我也说,我不喜欢你现在的生活,我不喜欢你身边的那些人,你能改变吗?你能做到生活里只有我一个人吗?”

巫雨的这句话其实是设问句,他自己心中是有答案的。

可是桔年说:“我能!”

她的回答是那样斩钉截铁,她心中的那扇门只敞开过一次,如果巫雨走不进来,那她就只剩下自己和无穷无尽的风景。

“我能的,巫雨。我们永远像以前那样,永远不要改变……”

或许桔年的内心深处已经感觉到了不安,只有不安的人才会不顾一切地说到永远,因为害怕,所以需要qiáng有力的词汇来安慰,能不能实现那是以后的事,至少这两个字可以让我相信还有以后。

巫雨仍是微笑。

“可是我不能,桔年,对不起,我不能。”

誓言本是尘世里最无望的祈盼,难道她竟不懂?

桔年喃喃地吐出几个字,“哦,这样啊。”

“那我回去了。”她沉默了一会,慢慢转身离开。

她已经走到红绿灯的路口,马路对面也是如此,看得见,过不去。

巫雨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

“桔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似乎想解释,可是辞不达意。“那个地方,还有那些别的人,至少他们不会在乎我是个杀人犯的儿子。”

“我也不在乎啊。”桔年说。

“我知道。可是我有的记忆你也有,你就像是我自己。”

绿灯亮起,桔年看了巫雨一眼,他的脸庞一如既往的清瘦,刚才跑得太急,没有泛红反显得苍白。这个男孩,他在桔年心中是那么地好。

桔年忽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碰触巫雨的脸颊,手指触到他的肌肤那一刻却惊醒了过来,闪电般地收回了手,羞赧得无地自容。

巫雨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困惑。

“呃,哦,那个,我,我看到你脸上有一滴汗。”桔年仓皇解释,也不管是不是牵qiáng。

巫雨一听,也赶忙笑着用手背去拭了拭自己的面庞。“刚才跑得太急了。桔年,我们一辈子都是好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好朋友?对啊,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桔年一个劲地点头,仿佛无比认同,然后她转过头去看着马路对面。

“下一个绿灯又要等很久,巫雨,你不用陪我回去,对面就是公车站。”

这时,他们都听到了绿灯的车行道上响起了催促的喇叭,原来是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最前头,却好像忽视了路灯的存在。桔年看过去,正看到后座的车窗缓缓往上摇起。

巫雨说:“这车上的人真有意思。我送你上公车。”


第二十九章 你怎么不跟居里夫人比


距离早上第一门考试大约还有半个小时,教室已经作为考点封闭,尚未允许进入。高二上午考的是物理,考场基本上都安排在一楼,大多数同年级同学都在教室门口等待着,三三两两,或坐或站,聊天的,讨论试题范围的,临时背诵的,什么人都有。

韩述倚在一棵棕榈树旁,最后一次清点他的考试用具,钢笔,铅笔,橡皮擦,学生证……事无巨细,他不允许自己在紧要关头有疏漏,常用的两支笔,他还特意在糙稿纸上划了几道,确认墨迹流畅才放心。

几个班上的同学经过,有活跃的女孩子停下来满怀期待地问:“韩述,考试都结束后去不去唱K?”

韩述笑道:“这个问题要问我们家老头子,成绩没出来之前,让他签放行条估计比较难。”

女孩子难掩失望,又补了一句,“那成绩出来了之后呢,寒假我们大伙可以一起出来玩啊。”

“我也想,不过估计我妈得让我陪她去比利时跟我老姐过国外的第一个chūn节。找别人玩吧,至少找个有自由之身的人玩。”韩述带着几分自嘲,继续检查他的笔袋。

女同学走远后,周亮也往韩述身边的树gān一靠,“我说,不就是一个期末考吗,又不是高考,没事你崩那么紧gān嘛,人家女生好心邀你去玩,也不至于忙得跟美国总统似的吧。”

韩述意兴阑珊地朝周亮摆摆手,“别跟我说这些,现在没心qíng。”

“就算这次给你考个年级第一,你又能上得了天上去?你缺什么呀,非得搞得自己那么辛苦?”

“嘿,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

方志和从远处跑过来,正好听到韩述这句话,便朝周亮挤了挤眼睛,“谁不明白啊,他要争的一口气不就在那边?”

周亮朝损友挤眉弄眼的方向看过去,顿时会心一笑,胖乎乎的脸上眼睛挤成了一条线。谢桔年正在厕所门口不远的花圃边上捧着书如饥似渴地读着,那张小小的脸都几乎要埋进书页里。

自从高一上学期第一次期末考试,韩述被谢桔年以一分之差挤出了十名之外后,韩述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似乎把这个隔壁班的女孩子当成了学习上的假想敌。重要的期中期末考不说了,只要是试卷相同的测验,他都想着法子拐弯抹角地打听某人的分数。高二上学期的那次全市数学竞赛,他原本已经不打算报名,但是自打听说谢桔年同意参赛后,他又临时改变主意,说什么也要参加。

不过,不知道是邪门还是运气,不管韩述怎么打定主意要争回这虚无缥缈的一口气,结果却不尽如人意。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他的确重回了前十名的荣誉榜,全班第二,年纪第七,可谢桔年不上不下正正好是年级第六,气得韩述好几天吃什么都不香。

好不容易到了高二上学期,成绩公布,韩述挤进了前五,谢桔年却破天荒地考了个全年级第三。据说一向认为她的考试作文毫无逻辑,漫无边际的语文组组长抱病没有参加改卷,而新来的语文老师大赞这个女同学的文章充满了想象力,破天荒地给了个高分,没有作文拉后腿的谢桔年,不进入全年级前十,那才是奇怪的事。就连韩述和谢桔年同时参加的那个数学竞赛,也是因为一分之差,桔年被吊车尾地划分到二等奖,而韩述则成了三等奖中分数最高的一个。如此几番下来,一向自视甚高的韩述怎么咽得下那口气?

“啧啧,我看这回你准得赢过她,你看她那个样子,都快进考场了,还恨不得钻进书里去,那肯定是心里没底。再说,这一次你也下了苦功夫了吧,我跟方志和打赌你为这次复习都掉了几两ròu,你们家老头子拿鞭子追着赶着你,也没这个动力啊。”周亮讲义气地安慰朋友,再说了,他自己成绩不好,还指望着坐韩述后边照应着点呢。

韩述笑道:“胡说八道什么,这都能掉几两ròu,你妈还用得着送你去减肥?”

他嘴里说得不屑,可心里竟然想到了那个谁谁谁写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心中顿时无比别扭,跟周亮这小子呆在一起久了,智商都降低了,胡乱用典故就是最明显的一点。

方志和也cha嘴道:“韩述啊,我说你跟她比什么,她能上厕所都捧着本英语词典,你能吗?”

“上厕所捧本英语词典?你怎么看得见?”韩述瞥了方志和一眼。

“我这不是打个比喻嘛?你看这么多人,谁的考前复习有她卖力,我一大早就看见她坐在那里啃书了。”

韩述是不想多事的,考得怎么样,说什么废话都没用,成绩出来才见真章。可话是这么说,借着看考场有没有开放,他飞快地朝厕所前的花圃的方向扫了一眼。果然,那家伙在埋头苦读呢。

他不无嘲讽地说道:“该复习的时间不知道拿去喂狗去了,现在不恶补一下怎么行……算了,趁现在人不多,我去洗手间。”

“唉,等等,我们也去。”

韩述走过厕所门口的花圃,低着头翻书的那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等到他从厕所出来,用纸巾细细擦试着手上的水,走得慢条斯理地,擦得gāngān净净之后,他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恰恰好停在了那个花圃旁边。

“是你啊?同学,以你的成绩不用这么争分夺秒吧。看着你这个样子,别人心里该多有压力啊!”韩述脸上偶遇的惊讶恰如其分。

“啊?”桔年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到正站在自己面前的韩述,好像吓了一跳,她把膝盖上的书往身上收了收。“我,我有些地方没复习好。”

“你说对于你这样的好学生来说,什么事比复习更重要啊,为什么会没复习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更好玩的事了?说出来听听?”

桔年好像听班上的女生八卦的时候说起过,喜欢看隔壁班的韩述笑起来的样子,她们说这叫“阳光”。桔年想,阳光长这样,那许多晒太阳的东西该得发霉了。他莫名其妙地笑眯眯跟她聊天,好像很熟的样子,怎么就让人觉得那么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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