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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玫瑰_瓦伦丁【完结+番外】(50)

  她只是在成全自己的一段暗恋罢了。

  第二天中午沈默生回宿舍收拾书包,下午放学和晚自习的间隙,班主任接到路南一的电话,她自称是沈默生的小姨,沈默生的外婆出事了,需要她去奔丧。班主任叫来沈默生,两厢对质,确定之后,给她开了张假条,沈默生一张假条jiāo给宿管,背着书包默不作声地离开,直奔火车站。

  火车是7点15分的,6点40分谢居意已经在候车厅等着,没人来送他,独自踏上征程,内心不可谓不惶恐,但整个家的担子都已经落在身上,就算是纸糊的老虎,也得拿出架势来。

  沈默生是7点出现在候车厅的,她额头上渗着汗水,书包有些重,几乎要将她的骨架压弯。她走到谢居意面前,站定。谢居意在看手机,眼前蒙了一层yīn影,他近来遭逢许多变故,内心就像□□桶,再加上天气炎热,任何火星都可能点燃qíng绪。她不悦地抬头,双目带着血丝,眼神不善,但看清是沈默生后,那些□□就被一阵水给浇灭,内心涌出一种莫名的qíng绪,像尘埃落定,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那句话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我在广州有朋友,到时候仅凭你一个人,可能有些事qíng比较难办,但有了他们,大概会顺利很多。”沈默生坐在他身旁,“所以我决定陪你去。”

  谢居意深吸一口气,内心千百种感qíng翻涌,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他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沉默地坐着,报站员很快将牌子摆出来,两个人上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列车开动,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但依旧能看到麦田朦胧的影子,就像一片一片想要吞噬天空的黑暗。远处的天空有着最后一抹红晕,等这抹红消失,夜就真的到了。

  沈默生挨着窗户,头抵着玻璃,一种浓重的悲哀在她内心的世界遮天蔽日。在她心中,谢居意是快乐王子,每天只需要快乐,就可以向身边的人传递这种快乐。在他身旁,你会觉得轻松,看着他就会觉得很高兴。

  然而现在,那种轻松被这样残忍的剥夺了,谢居意的人生被从云端拉下来,从此在泥淖中挣扎着生存。再之后会遭遇什么呢?她不敢想象。

  过了一会儿,身旁的人有了动静,沈默生被惊动,看到谢居意对邻座说些什么,指了指她,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邻座和他换了座位,这下两人并肩坐着。

  谢居意看起来有些困,沈默生捅了捅他的手肘,“你要睡会儿吗?我们两个换一下座位,里面会比较舒服一点。”

  两人换过座位后,谢居意面朝窗外,看了一会儿风景。车厢里有九成满,熙熙攘攘,喧闹声很大,泡面的人走过过道,空气中有一种油腻的味道,让人反胃。沈默生觉得很奇怪,她忍不住想,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呢?他们从什么地方来,又要到什么地方去?是回家、出差、还是出去玩?然而看他们的表qíng,不约而同的疲惫,她想,在这个国度,只要有百分之一的人陷入忧郁,那就是一千三百万人,比很多国家的人都要多。

  “要吃点东西吗?”沈默生从包里拿出一些水果。

  谢居意点点头,将他的背包也拿下来,里面装着不少东西,是他二姐帮忙装的,他们一家人都没睡好,忧心忡忡,在难关面前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就像饱受苦难的山。

  沈默生剥开橘子,一掰两半,递给他一半,谢居意将上面的白丝捏去,一瓣一瓣慢条斯理地吃。沈默生将一瓣放在嘴里,机械地嚼,她想现在水果的品质可能真的大不如前了,她记忆里,橘子是很甜的,而现在味同嚼蜡。

  谢居意肩膀耸动,他哭了。

  他眼睛是红的,血丝缠缚着眼睛,眼圈泛着青黑色,像中了绿色食物的毒,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冒着青色胡髭,是将成熟而未成熟的模样。

  “别看。”谢居意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恳求。

  沈默生转过身看着前方,摸索半天,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目不斜视地递给谢居意。

  他未道谢,沉默的接过纸巾,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了。”

  沈默生没有规劝,那些对她而言都没什么用。害怕什么,就去克服害怕的qíng绪,将事qíng解决掉,就像她看到虫子的第一反应不是尖叫,而是找一本不要的书冲上去将虫子打死,只有这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才不会心神不宁。这种脾xing让她被评价不太像个女生,但谁规定女生一定要是什么样呢?

  “我有点害怕。”谢居意道。

  “总要面对的,”沈默生声音晦涩,僵硬地开口,“害怕也要迎难直上,因为只能面对,没有其他选择。”

  妈妈刚去世那段时间,沈城有许多天夜不归宿,家里只有沈默生一人,她很害怕,半夜都不敢去卫生间上厕所,憋尿,因此她在睡觉前不敢多喝水。但后来有一天半夜醒来,憋不住了,只能打开那扇门,要么就没什么尊严的尿chuáng。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咬着牙起chuáng,快速的去上厕所,不敢看卫生间的镜子,到后来克服了心理障碍。

  和沈城发生争执、内心痛苦不堪的时候,她甚至会在深夜凝视镜子中自己的脸,冷静的评价眼睛中的qíng绪,让那种痛苦逐渐冰封,变得漠然起来。

  “太痛苦了。”谢居意低声喃喃,似自白又似倾诉,“每天晚上睡不着,早上不愿意睁开眼睛,因为一睁开就会觉得有无数事qíng要做,要面对,只要还闭着眼睛,就能当这一天还没开始。有时候甚至想就这么不要睁眼好了,什么都不用面对了。”

  他言辞里透露出轻微的轻生念头,但其中还挣扎着求生意志,能活着,谁也不愿意死。真到了活不下去的状态,谢居意是没见过的。那种状态,沈默生也很难说自己会坚持下去,凡人如蝼蚁,创造出文明与辉煌,也伴随着黑暗与肮脏,如昼与夜。

  “我妈妈刚去世的时候,我觉得夜晚很长,怎么都等不到天亮。那时候我八岁,第一次尝到失眠的滋味,怎么睡都睡不着,害怕被舍弃,害怕一无所有,害怕流离失所。”沈默生开口,“能安然无恙的度过一天,就会像吃到糖一样,后来一天天的,还是长大了,离能够独立的日子越近,就越觉得……活着真好,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真好,因为只有活着,你才有可能改变现状。”

  “那要是没可能呢?”

  “能不能改变,只有活到最后一天,才能盖棺定论吧?在那之前,谁知道呢。”沈默生佯作轻松地说出最后一句,但在小说中,作者是上帝,只要笔尖一动,几年十几年就如白驹过隙。只有生活在其中的人,才知道每一天都是难熬的。在这种qíng况下,只有骗自己越来越好,让自己微笑,才会觉得每一天都是快乐的,是真是假已不必去追究。

  谢居意若有所思,像溺水者遇见浮木,把沈默生的话当自己的救生稻糙,他也是这时候才发觉沈默生的童年是不快乐的。尘封的往事被唤醒,他想起初中毕业那个暑假碰到沈默生,她脸上的伤,和她的眼泪。那时候他心大,没有太明白,也不多问,现在想来,那时候她真的很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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