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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匹诺曹王子_南川南【完结】(67)

  一时间,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现场很快被戒严,法小蓝的灵堂只能转移到一个宾馆里,而且没了骨灰。

  肖兮兮和方欢作为法小蓝的挚友,权且担当了家属的责任,守在两边。

  来吊唁的人有圣蒂斯的学生,老师,有法小蓝以前的同学,朋友,和老师。

  陈老师在妻子的搀扶下,到灵前鞠了一躬,看着那张依照看了许久,才又对肖兮兮和方欢点点头,看向跪坐在一边不言不语的景驰。

  景驰没有身份立场跪在那里,但他就是执拗地跪在那里,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就gān脆不言不语。

  陈老师看到他,就想起一年前法小蓝带着他上门的时候,一时间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景驰对他鞠了一躬,道:“节哀顺变。”

  他像是站在外人的角度安慰陈老师,又像是另一个自己在对自己说。

  陈老师拍了拍他的肩,缓缓地离开了。

  三天后,他们还是没能拿到法小蓝的骨灰,陈默磊从十楼跳下,落到花园里摔断了腿,但人毕竟还活着。

  不久,宣判结果也下来了。涉事的两名同伙被革职查办,陈默磊数罪并罚,但法小蓝死时,他有不在场证明,最后也只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缓期执行。

  但无论怎么说,他这辈子的人生已经完了。

  到最后,法小蓝只有空空一座墓碑,墓碑是用汉白玉雕的。树立墓碑的那天,景驰躺在医院里没能到场。

  之后,他再到法小蓝墓碑前时,一切都如幻梦一般,太不真实。

  景驰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蓝儿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他傻气地觉得,蓝儿就像一颗花的种子那样,会从土里再长出来的。

  肖兮兮告诉他,法小蓝最喜欢的花是雏jú。于是那以后每年六月的最后一天,他都会到法小蓝的墓碑那里,在墓碑的一周洒下一圈雏jú的种子。

  他想,第二年开花的时候,蓝儿就会再出现了。

  哈尔劝说过景驰和他回去,但景驰拒绝了,他说他和蓝儿的三年之约还没完,等完了再说。

  他没有告诉哈尔的是,等这三年之约一满,等他们的师生协议完结,他就要亲手给这块墓碑再刻上四个字——

  景驰之妻。

  这是他没来得及给出口的承诺,却是他一辈子不变的誓言。

  景驰照样回到学校上课,参加考试。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总是看到法小蓝的影子。

  上课的时候,法小蓝从他对面的走廊上经过;

  跑步的时候,法小蓝在远处的高台上远望着他;

  考试的时候,法小蓝似乎坐在他后面,偶尔还能听到她轻声唤他名字。

  回到家后,景驰丢下书包,倒在沙发上。

  他在沙发上时,法小蓝在看他做的读书笔记;

  他画画时,法小蓝在他身后看他画,还给他端热可可;

  他闭上眼睛睡觉了,法小蓝就退到客厅,在他记得的那张桌上睡觉。

  每一次,他感觉到她的时候,都会立刻站起来,去这些地方找她。但她就像烟雾一样,倏然散去,无迹可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蓝儿从没来过他的梦里。他有的时候会满怀信心相信蓝儿总会再出现,但有的时候又会绝望到哭泣,说不出的空虚和害怕席卷着他——这个城市那么大,这个国家那么大,这个星球和宇宙如此之大,可这里只剩下他一个。

  蓝儿无处不在,却又遍寻不着。

  后来,在张开的引领下,景驰中年关于找到见到蓝儿的方法。他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抽烟,这些创造的幻觉能够稍微麻痹自己的痛感,也能在那些朦胧的、扭曲的烟雾之中,看到蓝儿向她款款走来,但她总是微微皱着眉,不像以前见他那样爱笑。

  他抽烟的厉害程度很快超过了张开,但在蓝儿面前,他不抽一根烟,不喝一滴酒。张开说,景驰每次见法小蓝,都是要沐浴斋戒的。

  很快,一年过去。景驰换了gān净的T恤和裤子,拿着新的雏jú花种来到法小蓝的墓碑那里,昨晚他在烟雾里看到,法小蓝像是丹麦的小美人鱼那样,坐在墓碑上,看到他来,就对他张开双臂,让他带她回家。

  第55章 浴火之生

  但清晨的薄雾散去,盛开的雏jú带着露珠,汉白玉的墓碑依然亭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景驰的心倏地一空。

  他洒下新的花种,又浇了水,手指描摹过墓碑上刻的那几个字。

  “蓝儿,这么久了,你还没休息够吗?”

  景驰背靠着墓碑坐下,侧头看着它,就像看着他的蓝儿,“我知道之前是我不懂事,不但没帮上你的忙,反而一直和你闹脾气。我太傻了,我要是你,也不太喜欢搭理自己。但是啊,蓝儿,我的一切都那么糟糕,唯独喜欢你是我生命里的亮光,要是你不再理我了,那我就真的一无是处了。”

  他说到这儿,眼泪又流下来,要是其他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被吓一跳,景驰这一年变化太大了,却独独在法小蓝面前还是那样单纯的小马驹。

  “……所以求求你,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可以,来见见我吧……和我说两句话……”

  他哽咽起来,心脏的抽疼这一年一点也没有减缓或者好转。他快要被疼死了。

  “……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蓝儿……我想要完成我们的约定的,但我的心太疼了……我来找你好吗?你不要生我的气,蓝儿,见了我之后你要怎样都行,别走得太远……”

  景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醉得厉害。

  这一年里,他一想起法小蓝就画画,他画了两百多张法小蓝的肖像,他把它们全都拿出来放在地上,又把法小蓝以前送他的那两幅画取下来放好,再拿出一条毯子,把家里珍藏的几瓶“恶魔之泉”伏特加和格林纳达朗姆酒一滴不剩地全浇在上面。

  这些烈酒还是张开托人弄来送给他的,因为酒jīng度太高,“恶魔之泉”带来的那种奇幻感觉又过于危险,都是有价无市的货,但那段时间景驰醉生梦死的样子,确实让人看得心里难受,张开才忍痛割爱,再三提醒他每次只能喝一点点。

  景驰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陪葬品”,趔趄了一下,咚的躺在地上,把自己画的法小蓝抱在胸前,嘿嘿嘿的笑了一会儿。

  “蓝儿,我就来找你了。你可千万要等我。”

  他说完,就把那条被酒液浸透的毯子往身上一盖,掏出Zippo的windproof lighter打火机——这还是他爸爸给他的成人礼——打出了一簇美丽的小火苗,随手往身上一扔,就打算这么迎接死神的降临。

  隔了一会儿,景驰也没等到死神,他感觉不对劲,头晕眼花地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刚才随手一扔没掌握好力度,没把打火机扔到身上,反而丢到了旁边的广口花瓶里。

  里面的花早就枯萎,大半瓶略带昏huáng的水,泡着那个昂贵的打火机。

  景驰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走过去将它捞出来,这款打火机防风,却并不防水,现在只能冒出些零星火花,像是在嘲笑景驰鲁莽的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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