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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似心火燎原_剪风声【完结】(14)

  江鹤繁想起上次她一通胡吃海塞后,去洗手间催吐,不禁缓和了神色,说:“模特也需要补充能量,何小姐不必只吃素,可以挑些高蛋白的ròu食。”

  何风晚手上的动作一滞,冲他歪头笑了下:“你关心我啊?”

  江鹤繁面色骤然收紧,撇开视线后,不再理她。她嬉笑着对成珠珠用恰好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低语“明明就是关心我”,他也假装没听到。

  众人面面相觑。

  任是再纯真无邪的人,也瞧出他们多半有点什么,不是过去,就是瓜葛,起码结了梁子。而异xing间的梁子大多跟同xing间的梁子不太一样,百炼钢难敌绕指柔,这何小姐怕是个狠角色。

  壁炉早早烧旺了,火星四溅,里面哔哔剥剥地响。

  酒酣耳热之际,人人只剩一件单衣,还不住地拿手扇风。两口暖锅里始终滚着汤,成珠珠给何风晚盛了半碗ròu,搁她手边。想不到瑞士也有这样的涮ròu锅,一样是切薄片的牛羊ròu涮熟后沾酱,吃着真有种说不出的熨帖。

  林熊说,这种火锅名叫“Fondue Chinoise”。

  何风晚了然地点头,再环视一圈,猛然发现楼焕不在,疑惑地问:“江总,你们家阿焕呢?”

  众人一听,不得了,何小姐竟连楼焕这样的特别助理都认识!一个个抢着说:“他有我们保护,不用阿焕了。”

  费了半天劲,何风晚才听清,楼焕其实是江鹤繁的保镖,登山这种户外活动一般不跟来,忙别的事去了。

  “还有。”江鹤繁长叉叉着小块面包,伸入奶酪火锅,冷淡气场全开,“别叫我江总。”

  趁着何风晚愣神,林熊赶紧解释:“江老弟是个非常低调的生意人,在外面不希望别人称呼他的职位。”

  她弯起眼睛,睫毛上翘着刷出丰盛笑意,“好的,江先生。”

  “你别看小江只是业余玩玩,丝毫不比专业的差!”

  “何小姐,我说江老弟擅长滑雪和攀岩,不代表他登山就不是一把好手!”

  “主要还是身体底子在那儿摆着,户外项目样样都能上手。”

  “我们鹤繁可是高度自律,何小姐你恐怕想象不到,他这样的人,每天晚上十一点睡,早晨五点起。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的!”

  七嘴八舌地说到后面,内容愈发离奇了。

  何风晚忍不住问:“江先生……是个健身狂人?”

  林熊眉飞色舞地说:“不不,江老弟以前是名军人……军人你知道吧?训练都是专业的!还曾被派遣到南苏丹……”

  “林哥。”江鹤繁出声打断,看去的目光有些发寒,“都是旧事了,没什么好说的,继续吃东西。”

  “……好好好,吃东西。”林熊那张眉目疏朗,略显孩子气的脸,显出些惧色。

  何风晚随即嚷嚷着没证据,毕竟接连观赏好几个人肩臂bào突的肌ròu,甚是满足。尤其是林熊,胸前一颗纽扣都撑没了,叫她恨不得高呼“何苦为难女人”。而江鹤繁穿了件黑色衬衫,哪里都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出来,一点勇猛的征兆都没有。

  江鹤繁无动于衷。

  一时戏谑心起,她故意不遂他的意,偏要问:“那么江先生是退伍后从商?”

  “先去读了几年书。”江鹤繁沉声应道,有些不满意话题一面倒向他似地,较着劲地偏要把球抛回去,“像何小姐这样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的,想必学业也是大丰收吧?”

  何风晚僵了僵,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接二连三的目光看来,纵使没有恶意,也真切感到了接二连三的扎疼,心底迅速冒起一排细密的血珠。

  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不相信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点名让她参加饭局的时候,不就该把她查得一清二楚吗?

  “江先生真是高看我了。”于是反应过来,何风晚皮笑ròu不笑地回答,再去看他,脸上就有了做戏的意思,不愿让他知道这是她的痛处,“我十八岁去纽约,孤身一人闯dàng,一边补习英文,一边应付工作。哪里有空读书……”

  “如果你是指上学。”她放下餐具,看向众人,不紧不慢地说,“就是因为没怎么读过书,平时有空看了不少闲书,假装自己很有学问。”

  江鹤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狭长的眸中看不出神色。

  何风晚看到了,但或许是半杯白葡萄酒的作用,或许是积攒太久了偶尔的爆发,这一刻她不愿继续善解人意,偏要对他发难:“在我假装的学问里,还记得一句话:打翻了牛奶,哭也没用。因为宇宙间的一切力量都在处心积虑要把牛奶打翻。所以你不要觉得冒犯我,其实没关系,人各有命,我早就明白并且接受了这一点。而我也不会像别人那样,处处看你的脸色。”

  说完,她和江鹤繁对视了片刻。

  明huáng色一字领衬衫让她侧面看去更加单薄,像枝头迎送秋风的银杏叶,摇摇yù坠的无力感。然而她的眼神又充满了意志,是bào烈雨水浇不透的,是声音沉下深渊还能经久不息的。

  自知话说得露骨,何风晚识趣地欠了欠身,离席前笑容仍不减半分:“不好意思,我吃好了,各位慢用。”

  第11章 .(小修)

  中途醒来,何风晚看了眼手机,早上四点半。

  屏幕一小团光把浓稠的黑暗烫出一个dòng,她枕在光下,脸庞渗出几分惨淡的白。

  照例又是那个梦,这一回,不露面的男人站在壁炉边垂目注视她,依旧是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而她没那么害怕了。或许早就不该害怕,从她离开家,这个梦始终如影相随,每一次的场景都不一样,和她的经历密切相关——她去面试V·E秀,就梦见他出现在面试房间外的电梯厅;因为想起时装周后台与卓蓝的初遇,便梦见他出现在候场的队列旁。

  而当她在壁炉边的餐桌上闹了一场不愉快,他果然适时出现在跳跃的火舌前。

  虽是百思不得其解,反复几次后,何风晚也想明白,时候未到罢了,等时候到了,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四下阒寂,成珠珠轻微的鼾声突兀地响起,间或一点点咂嘴咂舌的动静,像贪馋的小孩子依依不舍舔着手指头。

  何风晚坐起来,睡不着了。

  昨天晚上她提前回房,洗了个澡就早早地睡下,算算竟睡了七个半小时,非常奢侈了。

  窸窸窣窣地摸索一阵,何风晚披上一件驼色羊绒大衣,蹑手蹑脚地爬上阁楼。阁楼连接露台,她推门站在凛冽的寒风中,不由得裹紧了大衣。

  极目远眺,云幕底层翻涌着蒙蒙的浅色,快要日出了,杳冥天光勾勒出雪山的轮廓。何风晚双手cha在大衣口袋里,原地踱了几步,心想这时要是有支烟就好了。

  她以前抽卡碧,极细的一根夹在指间,浓烈的薄荷味混着呼吸直探肺底,再打出一串很凉很深的哆嗦。可惜迟鸿签她的时候,qiáng令她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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