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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垢_牧葵【完结+番外】(23)

  「您该叫我回去。或者……」

  愚鸠忍到极限,失手砸碎了chuáng头柜上的杯子。「哐当」一声后,他捏住手掌,眼光紧捉着梁谕半敞的病人服下,难看不堪的瘀伤。

  他生硬地转过话头。

  「他打你?孟尹打你?」

  梁谕慢慢地笑了出来,愚鸠的样子的确好笑,他终于脱掉永远qiáng装镇定的面具,像个真正的人那般对他大吼大叫。

  「是又怎么样?我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

  「他敢!」

  梁谕的笑可说是诡异了。他笑出声,牵动胸前的伤口而转为一声痛哼。亏那时他想出控制六叔清除异己的计划时,愚鸠还能忍住。这下他发飙了,终于。

  愚鸠的样子异常可怕,他随时准备离开这里、揪出那个叫孟尹的家伙痛打。作为一个保镖他却伤害梁谕──他打梁谕,他竟敢!

  腾出手把枕头调到适合靠卧的角度,梁谕漠然地欣赏着他的表qíng。这男人笨,想不到这些日子梁谕不要他照顾、就是为了藏身上的殴伤。孟尹打他又怎么了?他要是不愿意,怎么会让可以替他除掉一切的骑士现在才晓得?

  他只是想找借口看愚鸠发火,借孟尹、郑小媛、还有四尾家的杀手之手。

  「这可是你的错,愚鸠。」

  更进一步,他期待着愚鸠的反应。

  偏院被人监视的事另外的保镖早就察觉了、并且提醒过他。他就等着独自面对杀手的这一夜,并猜准了他们会趁愚鸠不在时来。

  他的老师依然qiáng悍,他在挨了子弹后巧计地将枪弄到罗森手上。果然罗森处理掉了梁谕没来得及打死的杀手。

  再来最后一环,就是现在了。

  他看着愚鸠,不愿意错过对方任何一个细致的表qíng变化。他会依然愧疚道歉、或者终于顿悟?

  ──我想知道,你会怎么说?

  梁谕理不清脑袋里的思考。兴奋吧,这种蠢蠢yù动的本能。他很痛,但每一吋皮肤都正发胀,此刻要是在他腰上划一刀,也许血块会和这股酝酿已久的qíng绪一并飞溅。别误会,那不是怨怼,梁谕不会有那种小心眼的想法。他被激起的盼望,和郑小媛没有直接关系、和愚鸠放任他把孟尹留在身边也没关系。

  他是在等,等这人终于和他恶言相向。终于他可以找个理由恨他。恨这个永远放纵他、保护他、接受他的男人。

  拜托,这二十多年了,给他一个理由怨恨谁吧。

  4。

  「你们永远都跟我爸一样。」

  梁谕叼着烟,慢慢地、慢慢地将有害物质吸进自己的肺里。愚鸠走了,取而代之chuáng边的人变成孟尹。他跪着、头埋低,脸色显得略微苍白,梁谕指尖弹起的烟灰飘到他发上,他一动也不动。

  「我又没说你什么。何必怕成这样呢?要是我介意,我还让你打?那天叫你先走也是我自己的事──话说,你刚刚讲什么?你说你来gān嘛的?」

  「愚鸠让我来。」

  「别听他的。你又不是他的保镖。」

  孟尹将头垂得更低,梁谕接着弹掉一小段灰烬。不熟悉的烟味惹得他头昏脑胀,该死的到底是尼古丁作怪还是他们刚才打的镇定剂?梁谕只觉头晕,连带着思考也变得浑浑噩噩。

  病房里可以抽烟吗?为什么就是没人管他?至少对他皱个眉头──对了,会这么做的那个愚鸠去哪里了?他最后说的是、是……

  「去你妈的!他就会命令你了!」

  「未能保护您确实是属下失责。他说得对,属下非常抱歉。」

  梁谕扯开扭曲的笑容,挥了挥手,突然把烟头塞进了自己嘴里。他相信孟尹看到了,看见他用力地嚼碎火星与烟糙,但是,什么都没说。

  是了,愚鸠也「还是」这么讲。抱歉、非常抱歉,是他的过失,什么都是他的过失。用忍到极点的声线说出如此荒谬的话,他们竟然gān得出这种事。每一道规矩、每一种常理到他梁谕身上都会转弯,他们给他的空间广阔得没有方向,那自然──令人窒息。

  梁谕不管自己烫伤的舌头,把一嘴带着苦味的gān涩烟糙硬生生地吞了下去。一抬头,发现孟尹跪在碎玻璃上,蓦然,他伸手挑起了那人的下巴。

  孟尹没有中东血统,□□却和愚鸠有那么一丝丝相像。压抑的桀傲与青年男xing的方刚,被冷硬的轮廓线条烘托出来。梁谕知道他就想在这样的人身下纵欢,至死方休……可是、就有这个可是,他们脸上那种为他妥协的退让让他心上除了怒火以外别无其它。

  一股要爆炸的感觉,完全不能宣泄。

  「我要出院!」

  「少爷?」

  孟尹错愕,却看梁谕拔起点滴的针头就往chuáng下走。他反she动作地要阻止,一拉住梁谕的手,后者却回过头,一脸没有笑意的笑,要人打从心底发毛。

  「有本事你在这里打我、cao(唉)我,让我哪里也去不了。」

  那只手说放开就放开了,梁谕厌烦他这点,这个叫孟尹的家伙,在上chuáng以外的时间中都窝囊得跟狗儿子似。他现在也不想跟这具身体jiāo欢了。他们不会告诉他:他错得有多离谱、而他自身就是个怪物。

  「去备车。我说,我要回家。」

  梁谕突然想见罗森。想念着那个会骂他的老师,他徒劳无功地冀望,有谁qiáng悍地控制他吧。告诉他这无限延伸的道德尽头究竟在哪?让他有东西可以爆破、毁坏,一个虚无的框框。

  「是。」

  孟尹起身要去处理jiāo办的任务,慌张无措、只会顺从的表现──梁谕以为自己会更为光火。可是,心头猛地一空,他想到的却是连罗森都为他牺牲了一只脚。

  这不就是他一直不想处理罗森的原因吗?自己居然连这都忘记,可见香烟和毒(呃)品酒jīng没什么两样。

  已经没有人会指责他了。

  「别下去,算了。」

  他叫住走到门前的孟尹,看着对方不解、却顺从他的意回到chuáng边。梁谕瞬间冷静下来,彷佛心死透。他要孟尹到他身前,接着引导那人的手剥去自己所著的病人服。

  稍微褪色的瘀伤有一部分被前胸的纱布挡去,拉着孟尹倒到chuáng上,感觉男体的重量压住他。疼痛使梁谕的呼吸滞碍,忍不住便倒抽了一口气。

  孟尹显然惊疑不定,对伤员下手超出了他那股施nüèyù望的范围,况且他还知道有愚鸠盯上他了,不敢轻举妄动。

  他身下的人却完全不管。

  「还要我教你?你连这都不会我还要你gān嘛!」

  尖细的吼声一样震耳yù聋,孟尹在他的怒音中不由自主地便抬起手。梁谕那张脸非常、非常悲伤,写满荒凉的眼神竟然说着一个故事:越自由自在的、越不知道哪里可以回去。

  男人手握成拳,朝纤细的身上千斤挥落。梁谕「呕」的一声,嘴角涌出透明的泡沫。双眼翻白,五脏六腑间都是痛。

  眼眶生理xing地涌出泪,他哭、他喊。被撕裂再撕裂。

  然而他不知道隔着薄薄一道门,病房外有个人听着这一切,手捂着脸、掌上有泪。

  第13章 章之十三 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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