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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犹在耳_梦溪石/古镜【完结+番外】(19)


一身唐装无疑更将他的儒雅气质完全衬托出来。
闻仪从未见过有人像他一样如此适合这种装扮的。
就像从三十年代走来的,翩翩佳公子。
年龄的消磨不仅无损他的气度,反而显得愈发斯文内敛。
面对这个人的注视,自己如同无所遁形。
闻仪突然有些尴尬,不由移开视线。
“七爷,前几天的事qíng……请您不要见怪。”
段初言失笑。
“我为什么要见怪,你能对他忠心,自然是很好的。”
闻仪见他神qíng不似作伪,心底很是奇怪。
他虽然很少在外面走动,也听了一些传闻,都是关于少爷跟这位七爷不和的事qíng,但是就这几天的观察下来,却好像并不是这样。
他口舌并不伶俐,想要解释,就越发说不清楚,心里着急,不由大窘,挠着头说不出一句话。
门口传来细响,接着是管家平叔一声低呼。
“少爷,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七爷的xing格不能以常理论之,就像他被侄子OOXX,很多男的正常反应是觉得屈rǔ,但他的阅历注定他不会有这种感觉,之所以不能接受,是因为他对侄子的感qíng,是从小到大培养起来如父如兄的亲qíng,一时之间很难转变过来,所以侄子的路蛮崎岖的。
话说这就是一对别扭叔侄啊……

第15章

傅明谐出现在拐角处,一袭沉色呢子风衣,长身玉立,手里还提着袋东西。
段初言暗自皱眉,没有说话。
闻仪见了傅明谐,马上微一躬身。
“少爷。”
傅明谐点点头。“没事的话你先去休息吧。”
闻仪走了,平叔也不知道上哪去,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人。
“七叔,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常带我去吃的那间面馆不?”
段初言笑了笑,表qíng因为回忆而略显柔和。
“自然记得,那家面馆的汤火候十足,面也够劲道,小时候你一赌气胡闹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哄你,就带你去吃那个。”
“那老板去年去世了,他儿子接着经营,手艺也还不错,每天都有人排长队等着买,我刚路过那里,顺道给你买来一份尝尝。”
其实回来的时候,压根就不顺路,是傅明谐特地让司机绕一大圈,又拍门让那老板起来专门又做一份。
他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又打开饭盒,面香自碗里散发出来,令人食指大动。
段初言接过筷子试了一口,眉头微微一挑。
“还是比不上他爸的手艺,但是也不错了。”
傅明谐坐在旁边,神色柔和,一点也找不到小时候的痕迹了,但是眉眼之间,却又确实是傅家人的模样。
如果说段初言像一块光华内蕴的古玉,那么傅明谐就像一把锋芒内藏的宝剑。
在外面的傅明谐,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也许手艺没有他父亲那么jīng湛,但是那份味道却没有改变过。”
他轻轻一笑,意有所指。
“你受伤了?”
段初言并没有接他的话,径自吃着面,一边慢条斯理地问道,神qíng悠然,动作优雅。
傅明谐帮他拿调料的手一顿,脸色不变。
“回来的时候路边碰到个人受伤在求救,顺路送他去医院了。”他并不指望这番话会让段初言相信。
果然,那人放下筷子,伸手过来,解开他的大衣。
西装gān净整齐,并没有血污。
傅明谐有点无奈,却任他动作。“七叔,我没受伤。”
“把西装也脱下来。”
屋里有暖气,根本就不需要穿这么多,照他现在这种穿法,早该汗流浃背了。
傅明谐叹了口气,轻轻道:“子弹擦过脖子,流了点血,没有大碍。”
他微侧过身子,翻下衣领。
一道血痕自脖子后面划过肩胛,还微微往外渗着血珠,捂着伤口的衬衫,自然都染红了。
段初言声音淡淡:“平叔,帮我拿点药和纱布来,敷伤口的。”
张平不知在哪应了一声,片刻之后,药已经放在桌上,人又马上走开。
他就是有这种本事,随传随到,又绝不打扰主人,也因为如此,段初言和傅明谐都喜欢用他。
药水敷在伤口上有些刺痛,傅明谐却一动不动,看着那人给自己上药。
脸离自己极近,熟悉的气息吐在脖子上,柔和沉敛,一如小时候抱着自己那种温暖的感觉。
三年,是多少个日夜了,无论走到哪里,都看不到他的身影,无论做了什么,这个人也看不到……
他微微垂下眼睑,竭力掩住内心想要抱住对方的冲动。
可是不能……
不能动。
这个人好不容易回来。
这样,就够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查到谁做的。”提及正事,傅明谐嘴角一勾,冷意尽现。“晚上在‘唐风’见贺清宇,回来路上就碰上了。”
“贺清宇?”
段初言眉头微皱。“见他做什么?”
傅家漂白已久,极少再做道上生意,就算有黑道背景,也只是为了维持联系,不至于让生意有所阻滞,跟寻常混黑道的势力并不一样。
但傅明谐口中的贺清宇,则是完完全全的黑道中人,据说他幼时家境并不好,被迫跟着东躲西藏,受尽欺凌,也走上黑道的路子,后来很快混出名堂来,又娶了青白堂当家的女儿,身份跟着水涨船高,现在已经接管青白堂旗下的所有生意,主要是赌场和夜总会这两个bào利的行业,别人在背后管他叫贺章鱼,意思是说他什么都想揽一手,且颇有能耐。
至于青白堂这个名字,则是来源于青帮。
青帮源远流长,从清朝雍正四年到现在台湾和美国的一些城市,都还能看到青帮的活动,虽然它并没有像洪门那样势力庞大,但是在民国时期,影响力是丝毫不弱于洪门的,甚至连蒋介石这样的人物,也曾是青帮一员。
而青白堂的创始人,也曾是青帮中人,当年由于历史等种种原因,他不能回归青帮,便在本城落脚,创建青白堂,数十年下来,已俨然是本城最大的黑道帮派。
傅家与青白堂,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傅明谐又怎么会跟贺清宇扯上关系?
“他想跟我合作,投资澳门的赌场。”
澳门的赌场,大都由本地人和葡萄牙人把持,外地人自然很难cha手,但傅家在澳门有产业,而且并不小,贺清宇正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找上门来。
“澳门的赌场,岂是那么好cha手的,贺清宇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点。”
声音不紧不慢,段初言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茶具开始泡茶。
平叔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摆上一个小炉子。
厅中一时静寂,只余下瓷杯相碰的清脆声。
傅明谐近乎着迷地看着这人的一举一动。
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曾经无数次在自己脸上拂过,握着自己的手教导枪法,听平叔说,他更小的时候,还常整夜抱着哭闹不休的自己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直到他哭累了睡过去……
“明谐。”
“嗯?”他回过神来,段初言正望着他,手里拿着热气袅袅的茶杯,递向他。
“抱歉,刚才走神了,七叔说什么?”他接过茶杯,完美的面具下面看不出任何心思。
“你帮我把大学的工作辞了?”
段初言靠向椅背,神qíng平淡,双眼微眯,似乎在闭目养神,至少傅明谐没看出他有什么不悦。
“那会你中枪受伤,我不想你太劳累了。”
他看着段初言,笑容里带上了一点委屈和讨好,就像小时候撒娇那样。
段初言似笑非笑。
“那傅总裁准备如何处置我?”
“七叔……”他倾身,将对方紧紧地搂住,闷闷的声音自段初言肩窝处传来。
“明天晚上,你陪我去参加一个晚宴,好不好?”
他不为所动。“傅家的大小事务,我早就撒手了。”
傅明谐叹息般地长逸了口气。“如果没有我,你现在早就娶妻生子了吧……”
段初言不语,这种假设xing的问题,他无法回答。
他本xing随意,早年的经历让他对婚姻这种东西也没抱着什么太大的期望,如果傅老太爷还在,自己也许会跟他父亲傅巍一样,和某个名门淑媛结婚,然后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但傅老太爷既然死了,他也犯不着委屈自己,一夜风流没所谓,娶回家么,就算了。
“七叔,我……”熟悉的容颜近在咫尺,他却说不出想说的话。
“怎么了?”
段初言眉头轻皱,正想挣开,却突然发现对方那柔软的发丝里居然藏着一两根白发。
他才多大……
心弦微动,手不自觉松开,静静地任他拥住,像之前那样,伸出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以作安抚。
“明谐。”他淡淡开口。
“嗯。”傅明谐还沉醉于那久违的触感,不想放手。
“我栽培你,不跟你争,傅家本来就是你的,你还想要什么?”
与其一直避而不谈,不如开诚布公,说个明白。
傅明谐身体一僵,久久,绽开一笑.
“七叔,你怎么会不明白我想要什么?”
“所以我想知道。”
段初言是真不明白,那件事之前,他们可以是世上最相得的叔侄,无话不谈,关怀备至,他曾经以为,傅明谐也是最好的孩子,听他的话,有能力,有魄力,是傅家最好的继承人,所以他很放心,就算没有那件事,也会将傅家jiāo给他。
然而在那件事qíng之后,一切都变了。
那天晚上,他才突然发现,傅明谐看着他的眼光,并不仅仅是从小到大的依赖和孺慕,还有更多意味不明的晦暗。
七叔……
七叔……
三年来,那个声音不时在耳边萦绕,带着沙哑的yù望和酒气,如同魔咒,迫使他去想起。
“如果我说了,你会不会再一次从我身边离开,天涯海角,让我再也找不到你?”
段初言看着他,半晌。
“能像从前一样相处,我就不会走。”
“如果不能呢?”
段初言不说话了。
傅明谐自嘲一笑。“我明白了,七叔,你放心,从此之后,我们会像以前一样,我还是你最好的侄子。”
他早该知道,自己这个小叔,心如钢铁,他不想去做的事qíng,没有人能够勉qiáng他。
但他并不甘心……
“你能想通就好。”段初言淡淡道,望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丝柔和。
他们之间,只能是叔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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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很少举办晚宴,除非像当年傅七爷把傅明谐第一次带出来亮相,宣布他将参与傅氏企业这样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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