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点儿，否则，伤就好不了。不要哭，一哭眼晴就不美了。”他说。
明嫣咬着唇，她指了指自己跟前的位置，声音也是带着哭腔的，“你站那么远干嘛，你站这儿来。”
软侬的声音，又楚楚可怜。
厉弘深给季阳一个眼色，季阳过去，摊开那份文件：“明小姐，签吧。”
明嫣看也没有看一眼，直直的看向他，似乎是在寻求他的意见。
“签。”一个字，这是命令，这是明嫣没有办法反抗的命令！
明嫣的眼眶一红，“为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
“明小姐，还是签了吧。”季阳又再次开口。
她还是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厉弘深。两个人视线对视的那几秒后……男人掉头就走。明嫣忽然追上去，速度比谁都快，挡住他的去路：“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你嫌弃我吗，你也觉得我是个精神病吗？”
她好像很怕别人说她是精神病，站在他的面前，小手攥着他的衣服，指背上已经微微泛白。厉弘深看着她的眼晴，玲珑剔透，真美，上面浮的那一层水花，侵泡着那明亮的珍珠。
“乖，把字签了，嗯？”他低声诱哄。
“我不要！”
“明嫣。”他低低的喊着她的名字，低沉的男低音，像大提琴拉出来的能够进击到人心灵深处的浑厚，“别闹，把字签了，乖乖的待在这儿，听他们的话。”
明嫣咬着自己的唇，眼泪又掉了出来，她不服气的伸手一抹，眼眶红通通的，“你爱不爱我？”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声音里的中气不足。
她哪怕是现在精神不正常，可冥冥之中，像是有感应……所以才这么的没有信心。
女人是水做的，这话一点都不假。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因为哭泣那苍白的脸上总算是多了一点红润，她颤颤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没有人问过厉弘深这类问题，第一次，还是一个对着他哭泣的小女孩儿。
他盯着她，好几秒。那声音和他本人一样，不咸不淡，“不要问这种没有用的问题，最后再说一次，听话！”后面两个字，语气压得很重。
绕腿离开。
与她错身而过后，他的脸上有一种很淡很淡……异样表情，转瞬即逝。
“明小姐，请。”他听到季阳的声音。
“你是不是叫厉弘深！”
小女孩儿还是没有理他，对着他的背影吼道，声音从喉咙里迸出来，尖锐。
他的脚步一停！
嘎然而止！
“你是不是叫厉弘深，你告诉我。”她又问了一遍。
起风了……
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变天，今年一整年，气候都不好。这个秋也没有给人几天爽快的日子，乌去过来，摭住了阳光，天空黑暗了几分。
男人的脸上没有了光线，那几分生而带来的倨傲就很明显。他回头，没有表情，瞳孔深邃而沉黑，挺拨的身躯挺立在阴云之下，有一种他矗立在云端之中的高高在上。
“我叫厉弘深。”
那一次，明嫣发现容月卓和盛云菲做暧时，她痛哭了一整夜，早上从酒店房间里出来，碰到了他。一身昂贵的西装，好像从天而降。电梯里只有他们俩，她哭得全身无力，他扶了她一把。
说：“我叫厉弘深，我想娶你。”
有些事情被尘封在记忆深处，记不起来……可在碰到似曾相识的场景时，脑子中，又有着零碎的片段。
一句话让他们开始，今天依然因为这句话，结束。
明嫣先是怔愣，随后那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扑的往下掉。脸上浮现了很沉痛的表情，她摸着自己的头，使劲拍了一掌，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想起什么……
随后她又捂着自己的眼晴。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声音泄露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可就是停不下来。心里像有根一根线在拉扯着她，痛不欲生。
她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身躯踽偻。
声音沙哑而无力，“好，我签。”
三个字，这音调小到厉弘深都不太能清楚。明嫣泪眼朦胧，接过季阳递过来的文件，掀开。下方已经有他的签名，洋洋洒洒，眼泪就往上面掉，啪、啪……
厉弘深一如一颗经久不倒的树，身姿笔直，枉它风吹雨打，他还是那般灼灼其晖，脸上看不出有半份的波动来。可没人看到他的额角，那筋脉已起。
字落下，一笔一画，写好，交给季阳。
明嫣眨了两下眼晴，想把眼泪挤出来，看着他更清晰些。却发现，无论怎么样，都是模糊的。
“你想……想什么时候要我的眼晴？”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别的事情、别的人都忘了，唯独这个，记得这么清。或许是午夜梦回里，梦到过无数次吧。
男人没有开腔，未回。
阴云密布，天空越发的昏暗。
明嫣幕地笑了一下，眼晴一弯，那眼泪流得越发的凶，“不问了。我想吃糖，可以吗？”
厉弘深顿了两秒，朝她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那颗扶不平的糖来，递给她。女孩儿接过，肌肤无意间的接触，冰冰凉凉。
“你……为什么……要挖我的眼晴？你为什么要弄垮我们家？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哥哥？”她问，抬头看着他，眼泪还在掉，停不下来。
声音轻轻的，从喉咙处溜出来……直直的飘进了他的心脏。
他只是看着她，神情无一变化，眼晴里也是明嫣永远读不懂的深沉。
“你不需要知道。”
仅仅就是这几个字，就回绝了明嫣一大堆的问题。转身，出去，绝决，没有一丝留恋。宽腰窄臀，走路时，大。腿的肌肉若隐若现，透着张力。
明嫣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掏了一个洞，没有什么可以填补……能够让她发泄的只有廉价的泪水。
季阳跟上去，两人上车，离开。
车子驶出去，小女孩儿全身的力气好像被那远走的车子而一并抽走，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一名警员过去，拉着她，如此弱不禁风，再摔下来，来个骨折什么的，她甭想好了。
“厉弘深……厉弘深……”嘴里喃喃低语着这个名字，每念一次，都有一把尖锐锋利的剑从血管里往她的心脏中心处游。走一分！
她的心口，疼痛难忍。
“明小姐，您是不是找厉总还有什么事？”
明姨哪里听得懂她的话，“厉弘深……”最后一串字念出来，只觉剑正插。入心脏，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醒来时，是在医院里。
爬着，身上很疼，后背的位置。她看到了放在离她一米远的距离处，那一个垃圾桶上面印着医院的名字。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医院，环境并不怎么样，和以前居住的相差十万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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