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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一晓_蔷薇色的海【完结+番外】(77)

  他蹙眉,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声音中多了寒意。

  林葵死缠烂打,不肯放弃地问:是不是因为那个画画很好的小女生?

  段然一怔,没犹豫地挂了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可现在究竟什么不一样了?他又说不上来。

  高考前夕,画室里兵荒马乱,外公说不如少去画室,反正他也是不参加艺考的。

  他电话里答应了,却没履行,每天仍旧在画室里杀时间。

  有时候她代替徐老来收画,淡笑着走到段然跟前。

  “师兄,交画了。”

  他把画交到她手上,她低着头整理,他低着头看她的发心。

  柔软的摸上去十分舒服的样子。

  光是看着已心满意足。

  离别那天,一行人在英台家齐聚。

  那样热闹的场景,连她都要了一杯酒来喝。

  猴子他们,口无遮拦地讲着笑话,隔着一张巨大的圆桌,他却见她傻傻地笑着。

  于是,忍不住开口提醒。

  她将目光投来,如同一汪清泉,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埋怨。

  段然笑了,竟不知道,她是在享受这样的肆无忌惮的。

  顺利地考入大学之后,他也理所当然地失去了和她的所有联络。

  那时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的病毫无痕迹地痊愈了。

  有时候身边会有一些女孩子出现,他早已不再懵懂了。

  这些女孩儿里,矫揉造作有之,清新脱俗有之,浓妆艳抹有之,妙舞清歌有之,他却一个也记不住。

  有时有人来搭讪,或是故意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他脑海里却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人,扎着马尾,被自己惊得从凳子上站起来的模样。

  大概是她太不一样了。

  两年间,有人一本正经喊他段然,有人亲切唤他阿然,有人叫他Dino,有人给他各种昵称。

  再没有人,淡笑端正地站在那里,用低柔软糯的声音,唤他:师兄。

  师兄。

  原来这两个字竟是这样好听的。

  直到两年后,他站在初秋的薄雾中,看着视线中的女生扎着一头马尾,面容沉静,步步生莲。

  他想,命运待他果然不薄。

  于是他叫出她的名字,抑扬顿挫,字字清晰。

  她转过头,视线终于落在他身上,依旧眸若清泉。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淡笑着朝自己走来。

  她说:师兄,好巧。

  是啊,好巧。

  那一声师兄,如温泉流淌在他心上,温柔,熨帖,一生难忘。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了段先生的内心独白 撒花!O(∩_∩)O!!

  ☆、第三十九章

  他没有想到,她是白岑的女儿。

  原来那双悲恸的眸子,竟承自白岑。

  那天,他将醉酒的杜青晓送到家门口,白岑打开门一见是他,先是一愣。

  她的鬓角几绺白发,容颜沧桑,全不似从前模样。

  与他点头问好,神情淡漠,客套疏离。

  问及他与青晓如何相识,他据实以答,她怔了半刻,自己反而先笑了。

  “是我推荐你去的画室,我倒忘了。”

  那神情,让他想起初次见到白岑的情状。

  初见白岑的那一年,他十四岁。

  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并伴有轻度精神分裂。

  那一年,母亲从二十层的高楼纵身一跃,也将他的命运改写得面目全非。

  铺天盖地的新闻将其报道为一场意外,只有他知道并不是。

  只因母亲自杀的前一夜,来到他的房间,用温柔到心疼的语气与他说:

  “小然,以后我不在,你要坚强。”

  他只知懵懂地点头。不曾想到,这竟是最后的嘱咐。

  纵然一直掌握着某些至高的权利,她在段然面前,自始至终却只扮演过慈祥的母亲。

  母亲说:你要坚强。

  他答应了,却没能做到。

  尽管不曾目睹,他却日日在梦中梦见母亲跳下高楼的场景。

  这梦魇像心魔一样日日折磨着他,他时常想,若是当时没有答应母亲,是不是也许她就下不了那样的决定,也舍不得这样离开这个世界。

  直到他被医院确诊为抑郁症。

  他不再与人说话,拒绝交流,进食困难,夜夜难眠。

  终于父亲发现他藏在衣柜中的刀片,才不得已将他送进医院。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白岑。

  她是父亲为他找来的S市治疗抑郁症最成功的医生。

  彼时白岑穿着干净合身的白大褂,一头黑发盘着发髻,目光柔和温煦。

  看见段然的第一眼,她说:“我等你很久了。”

  他扭过头,无神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与白岑之间的这场攻防战,持续了大约三个月。他拒绝交流,心理干预难以进行,治疗困难重重。

  那是他人生中,可以被称为黑暗的日子。为了抑制他的自残倾向和治疗失眠,他必须每天服用大量叫不上名字的药物,被限制行动,也失去自由。

  药物使他长久地昏睡,醒来后常常不知道今夕何夕。

  他反抗,撞击,挣扎,歇斯底里地喊叫,消瘦的脸颊如同刀刻出来一般的冷峻。

  白岑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凝视着他,脸上终于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他无情地笑了。

  他的手脚被人桎梏,眼睛却死死盯着她,仿佛这是一场他与她的殊死博弈。

  病房的门前多了一个女孩儿,眉眼像极了白岑,隔着玻璃,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不知在哭什么。

  是哭他么?还是哭世事残忍。

  他看见白岑转身将女孩儿拉走,眼睛里盛着盛怒。

  那是他唯一一次,见到杜云晓。

  精疲力尽之后,他几乎昏睡了一整天,醒来时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白岑坐在他的床头,温柔地看着他。

  她的额头光洁,眼角没有一丝皱纹,似乎连岁月都对她格外怜惜。

  她的声音低柔到了极点。

  “你得明白,没有人能真的救得了你,除了你自己。”

  他的病真正有起色,是第二年的春天。

  他开始说话,对外界的刺激也有了反应,药物减少后,每天清醒的时间里,他被允许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

  那天他在花园的池塘边看书,白岑远远地坐在小池对面的石头凳上。一个小护士焦急地跑过来,跟白岑叙述着什么。

  白岑的脸,在听到第一句话后,变得煞白。

  站起身的时候,身形一晃,险险站稳后,朝着急诊的方向急奔过去。

  他跟过去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已熄灭,医生走到白岑面前,只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他看见白岑的眼中,一瞬间悲恸万分,似乎有人将魂魄从她的身上生生抽走。

  她的步子,缓慢地迈向手术室的大门,黯淡的灯光下,她的背影摇晃,终于不堪重负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上。

  那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天摧地塌,凄厉无比,像是要穿透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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