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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慢成手册_音痴【完结】(18)

  章兄在滨海四的蜗居不比李即非的大,更兼有妻儿,便不能肆无忌惮地在家里堆书,于是将多年私藏一部分挪到办公室来。

  “有总比没有好!”章兄心怀感恩,“要是没有办公室,我那一大堆书还真不知道往哪里放。”

  李即非知道,他这位师兄有购书之癖,相当于他爱人酷爱买新衣。章老师每天最大的乐趣除了八卦看书,就是在各类购书网站上挑选新欢,其状貌不亚于古时皇帝挑选宠妃。教师购书可以放在课题经费中报销,这下更加助长章兄不加顾虑购书之风气,书是成箱地买,一箱倒只有半箱是拆了封的,拆封的书中又只有三分之二是看了的,等这一半中的三分之二被临幸完毕,章兄又开始乐此不疲地购买下一批书。

  李即非嘲笑他这是对书抱有不恰当的占有欲,章志中听了也不反驳,反倒洋洋得意:“这正是我对书籍、对知识热爱的绝佳证明。”

  李即非哭笑不得,无怪乎那次嫂夫人说起糗事,道半夜做了噩梦梦到章老师事业未成人已仙去,她焦灼悲痛之下喊出的第一句话竟是:“你那一屋子书还没看完呐!”

  李即非手上的那本,正是从章兄那儿顺来的,当时没有注意,封面并不起眼,连书名几乎都要隐没其中。仔细一看,竟然是《银河铁道之夜》。去年有段时间章志中突然迷上了儿童文学批评,疯狂囤下一大批童话故事书,不多时研究热度散去,于是三分钟热度的牺牲品,一部分留给孩子做读物,一部分赠与同事,还有一部分留在办公室积灰。李即非第一次去章老师办公室拜访,竟然无法踏进半步,于是只能站在门外和师兄寒暄几句,末了趁手顺了一本走。

  反正他也不看,反正他也不知道。

  《银河铁道之夜》啊……李即非久违地翻开这本书,幼时阅读,只觉得奇幻浪漫,后来年岁渐长,半是父亲教诲半是为了装逼,看了许多晦涩高深的著作,自以为无限接近真理,早年看的故事反倒是瞧不上了。中二病人人都有,李老师也不例外……李即非随意翻开,薄薄的纸张上字体也颇大:“柯贝内拉拿出一张圆板形状的地图,不停地转着、看着。那上面真的有一条铁路,沿着白茫茫的银河左岸,一直向南伸去……”

  故事很熟悉,熟悉到无论翻到哪一段他都能继续看下去。李老师这边正在办公室津津有味看着儿童读物,不觉时间流逝,骆玢那边可是日理万机。赵老师临时让他去办公主楼送一份材料,骆玢一看表,还有三十分钟下班,来回也要十几分钟,再加上主楼那以傲娇闻名的电梯,这时间,可真是有点赶。

  材料送到十七楼,办公主楼足足二十多层,要是爬楼会爬断腿。骆玢等了五分钟电梯,交材料一分钟,又等了五分钟电梯,匆匆下楼。低头一看表,时间快到,可别让他的贵宾等急了。

  骆玢请李即非吃饭,实属他拉拢老师的基本套路。骆大主任在学院混迹多年,大小助理、干部都做过,和辅导员书记们关系颇为熟稔,除了平时手脚麻利嘴甜卖乖,他也继承了家族的优良传统,堪称饭局小能手。

  此类场面他从未怯过场。不但服务周到,能接话,而且喝酒不红脸,醉了不发疯,顺利营造出千杯不倒的假象,几个老师都颇待见他。那张卡是校外一家本土菜馆的贵宾卡,入学时办的——鹭大学生本省人士居多,老师们更不用说,十个倒有六七个是鹭州,或是海州人士,彼此口味相近,吃本地菜最为合适。骆玢这卡用了三年,年年续卡,月初刚充了五千——反正李即非到时吃饱喝足,哪还能跟他计较是卡是不是快过期的问题?

  骆玢洋洋得意,内心谋划着如何继续拉近和李魔头的关系。这学期过后,几乎所有的课程就要结束,大三下学期,不少人再如何刷绩点,也改变不了太多——保研、出国,这些都需要成绩,骆玢雄心勃勃,又有些无奈地想起李即非那番长篇大论,成绩不重要……您倒是毕业了,好在这说风凉话。

  他骆玢终究还是不能免俗招厌了,亲近掌握权力的人,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几乎已经是他的本能。

  当然,李即非还不太一样,他不好搞定,而且,除了权力之外,骆玢莫名期待与他能多有些接触。他想,大概是因为他的字好看。

  骆玢摸到李老师的办公室,门开着,李即非正靠在椅背上看书。李即非居然没戴眼镜,骆玢想,这真是一个招人嫉妒的人,读那么多书,视力居然还不错,不像他,打打游戏,马上近视一两百度。李即非慢慢地翻书,捧着硬壳书本的手肤色很白,手指纤长,指甲修得很干净,没有什么汗毛,总之,非常赏心悦目。

  李老师不仅字很好看,手也很好看。

  骆玢默默补充,为自己如此期待见到李魔头的不正常反应寻找着理由。

  “咳,”骆玢敲敲门,“李老师。”

  “哟,来了。”李即非抬眼看见他,把书放下,“走吧。”

  骆玢点点头,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办公室。以前颜老师独占一间大的——毕竟是专家教授博导,自然是独占一间,像这样副教授级别以下的所能享受的,犹如合租房之类的小办公室,骆玢确实没见过。

  “怎么,是不是觉得为师很穷?”李即非知道骆玢是官N代,是不是富N代不知道,如果骆副市长真是他老爸,那肯定是不穷的。李即非无意掩饰,虽然曾经不愁吃穿如今落魄确实很丢脸,但这毕竟是事实。

  见骆玢居然非常诚恳地点头,李即非哭笑不得。

  “没事,咱们邹院长不是说了么,读咱们人文学院,钱不重要。”骆玢笑嘻嘻地安慰道。

  李即非哪知道邹院长何年何月发表过此番高论,语重心长又痛心疾首:“咱们学院,不是钱不重要,是根本没钱。”

  老师,您净瞎说什么大实话。

  人文学院是真穷。在鹭大属于劳苦大众,是最后的最后才有可能富起来的一批。骆玢去过经济学院、管理学院,瞧人家那簇新的大楼,恨不得每块瓷砖上都写上“有钱”两个字,就连辅导员的办公室,都比本院院长们的专属领地要阔气得多。鹭大校庆,回回都是经管俩院的校友砸钱攀比的场子,你捐五百万,我捐一千万,你捐教学楼,我捐宿舍楼,总而言之,鹭大爸爸不缺钱,满校园里,都飘着各位校友们的大名。

  “太气人了……”骆玢坐在会场角落泪眼汪汪,旁边程鑫道:“骆总,让你爹捐个楼呗,为咱们人文学院出口气。”

  全学院都知道骆玢有个很牛的老爸,这都要归功于大一入学时骆玢老爹大张旗鼓地来送他,嗯,还带了司机和好几个帮手。

  “你要死啊,我爸要是能捐楼,马上就被咔嚓掉。”骆玢迅速否定程鑫愚蠢的建议,他知道这哥们儿无脑不是一时,他的智商一直非常稳定。

  师生俩相伴着走出校园,西校门那家刘家坡生意好得很。骆玢心中有数,他是这家的常客贵宾,不至于沦落到让他拉着老师在门口排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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