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迷惘徘徊的江堤，百转千回，秋风吹散了万般柔情，如落花流水般无情地消失与时光的轮回之中，一丝丝浅薄的烙印也不曾留下……
唯有死亡，可以结束一切。
夜里，江边灯火通明，波光明灭，绚丽夺目，江水却很暗，楚黎昕看不清水中自己的倒影，当然，她也不想看……
夜里的江岸依旧寒风凛冽，瑟瑟凄清。
楚黎昕身上只穿了一套病号服，看着单薄极了，披在两肩的乌黑亮丽的秀发被冷风吹得有些凌乱。
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却依然没有回头的念头。
回去，又能如何？
看妹妹和父亲的眼泪？
风很冷，寒彻骨。
可楚黎昕却爱极了这里的风，她缓缓地做到江岸的台阶上，张开双臂，双目紧闭，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风轻柔地吹动这江边柔嫩的柳枝，她的衣角也在随风微微的飘动着。
远远看着衣诀飘飘，长发翩翩，那场景真是美若仙子胜三分，当然前提是请忽视她正在打哆嗦的窘态。
其实，死也没那么难。
楚黎昕自嘲地一笑：“人如树叶，所有的生长都是为了死亡。人本来就是要死的，只不过是早晚而已。”
最起码，不用在让亲人看着这样的自己流眼泪。
“既然早晚要死，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你跳吧！”
耳旁突然一阵声音，这声音清冷寡淡，没有一丝丝温度。
楚黎昕闻声转头，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鬼斧神工，被精雕细琢般的面容。
眉如墨画、目若星辰，面容清俊，气质清华，看起来凛然尊贵，大有王者风范。
深邃如墨的眼眸，很幽深，却又清明澄澈，如一泓清泉，从源头处涌来。
楚黎昕冷吸一口气起，低眉颔首，那幽怨的表情里似诉着无奈：“你……你是谁？”
这是楚黎昕记忆中的，和莫敘的初次见面。
那一秒钟，她当真厌恶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
那极其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顺着凉风幽冷地滑过耳畔，“看热闹的人。”
“还真是冷血。”
人情冷暖。
“你自己不肯惜命，难不成让别人替你？”莫敘冷冷地问。
“像你这种人，如何会明白我？”初次见莫敘，便见他西装革履，矜贵逼人，想必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公子哥，一生顺风顺水。
“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人。”失去了完美的容貌，舞蹈冠军的奖杯与自己失之交臂，疾病缠身，活着生不如死。
大概是她之前太过顺利，所以现在的一切对她而言表示毁灭性的打击。
话落，楚黎昕一个猛子直接跳了下去，江边溅起巨大的水花。
凉水很冷，彻骨一般。
“蠢！”
莫敘随后也跳了下去，将楚黎昕抱起。
江水之中，莫敘紧紧地搂着楚黎昕，那一双犹如曜石般的眸子紧锁着，薄唇轻启，低沉阴冷的声线缓缓地响起：“可悲？这个世界上可悲的人不止你一个。”
他何曾不可悲？
“你有毁过容吗？你怎么可能明白我的心情，你看我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让我怎么去见人？”楚黎昕用力地击打着周遭的凉水，水花四溅，声泪俱下，“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谁还敢要我？”
男人岿然不动，“这时间，爱你丑得多了去！”
容貌有那么重要吗？
“让你变成丑八怪，你乐意？真可笑！”
还能如原来那般吗？
“死了，什么都没了。”
莫敘何曾没想过结束一切？
“现如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留恋？”她将舞蹈视作生命的全部，拼尽全力不过是为了梦想成真，现如今一切都变成了泡影。
“有！”
“有什么？”
莫敘答：“你的家人。”
他有注意到楚黎昕身上的病号服，那可是法国超一流，只有贵族才能进入的医院，再看这个女人身娇肉贵，气质不俗，想必一定出生名门，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千金小姐。
“我的家人……”楚黎昕下意识想到了父亲和妹妹，“我活着，只是他们的负累。”
“你恨的人。”
“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楚黎昕第一次如此痛恨一个人。
“那就将她碎尸万段！”莫敘是在为楚黎昕寻找活下去的目标。
“以后呢？”
“以后，再死！”
又或许，那时候她不想起了。
楚黎昕：“……”
“我说最后一句话，你若要死，我现在就成全你；你若想活着，我带你上岸。”
“我……”
“我只给你三秒钟。”
……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楚黎昕被莫敘救上了江岸。
这时候楚芙念已经找到江边来了。
“你妹妹？”莫敘指了指从不远处正急匆匆跑过来的女人，问楚黎昕。
楚黎昕点头：“嗯。”
得到楚黎昕的回答，莫敘想也不想，转身便离开了，头也不回。
既然有人接她，他也没必要多管闲事。
况且，这个闲事，他本就不该管。
莫敘走后，楚黎昕拾起他刚刚遗落在江岸边上的学生证，喃喃地念道：“莫——敘。”
很好，她记住了。
从那以后，这个叫莫敘的男人成为了她活下去的原动力。
也是那时候，她在心底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的名字会出现在你家户口本上！
百折不悔，至死方休。
——回忆结束。
“昕儿，当初我……我真的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
“如果我当初没有接受手术，还是那副鬼样子，你现在还会跪在这里对我说这些话吗？”其实，那时候楚黎昕心理上是排斥手术的，那几年，她吃了很多苦。
“我……”
顾昱湛再一次语塞。
的确，他是介意楚黎昕容貌的。
那年，楚黎昕出院，他本不愿意去，可父母非要他去。
那时候，楚黎昕的的确确给了他一个很大很大的惊喜，她的容貌不仅恢复如往昔，甚至比以前还要美。
他的心在那一刻咯噔一声响。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对，就是失而复得。
那一刻，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加倍去爱面前这个女孩子，让她幸福快乐。
“我的问题，你总是没有辩解的本事。”
也对，本就是无可辩解的事情。
这时候，顾昱湛突然挺直腰板，冒出一句：“试问，世间哪个男人不贪恋美色？你就敢保证，你现在爱的那个男人，爱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美色？如果，你没有手术，他就真的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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