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骤然一酸，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瞪着她，阴沉着脸，她的笑容依旧那么美丽，只是眼睛里还闪着泪光，他沉默了一下，心酸疼酸疼的，因为那每一秒钟的沉默，都是他的情感与理智，正在进行激烈的搏杀。
他在心里长叹一声，他的理智终究敌不过他的情感，而他——也终究敌不过她。
“吃什么？”他忽然问。
她一怔，眼睛里立刻浮现出一抹欣喜：“吃……吃好吃的东西，我带你去。”
汽车行驶在青城的街道上，他们一直很沉默，只有河晓虞偶尔说——左转或者右转，除此之外，车箱里再无其他声音。
向羽按照河晓虞的指挥，驶进了青城最热闹的商业区。
这里是青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两侧商场林立，商铺云集，而到了夜晚，数以万计的小商贩从青城的四面八方涌来，让这里变成了一条比白天还要热闹的夜市。
向羽找了一个停车位把汽车停了下来，然后转头望着窗外的喧嚣：“河晓虞，你请别人吃饭都是下馆子，你请我吃饭，就来这种不正经的地方，吃这种不正经的东西，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河晓虞的心一沉，脸上却依旧微笑着：“你觉得……这都是不正经的东西吗？这儿的肉串儿可好吃了，烤肠儿也特别香，远山第一次带我来的时候，把我开心死了。”
他转头看着她，眸色微凝，旋即他打开车门，低声说：“下车。”
夜色微凉、晚风习习，他站在霓虹闪耀的都市街头，点燃一支香烟，她看着他的背影，他今天穿了一件藏蓝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米白色棉布衬衫，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没有穿西装的样子，感觉有些不同，非常好看，就像电影明星。
“你看什么？”他转过头，忽然说。
她的脸立刻涨得通红：“你……这样穿真好看，比电影明星还像明星。”
他转头望向灯火通明的夜市，低声说：“你和远山经常来这里吃东西？”
“嗯，偶尔。”说完，她连忙补充道：“还有笑笑，我们三个总一起吃饭。”不知为什么，她会那样急切地跟他解释，好像生怕他误会什么，而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用脚把香烟碾得粉碎，然后说了两个字：“走吧！”
他提步要走，她却忽然跑过去挡在他跟前，他们面对面地站着，她缓缓低下头：“咱们今天……好好玩儿，行吗？”
他沉默了一下，低声说：“好。”
夜市里人潮如水，向羽走在前面，河晓虞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他走散了，忽然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路边拉，因为一股袅袅的香气飘进了河晓虞的鼻子里，是一个买烤肠的摊位散发出的诱人气息。
她拉着他的胳膊，费力地穿梭在人群中，他们终于走到了那个摊位前：“我们吃这个吧！这个我吃过，特别好吃，老板，要两个，一个烤的，一个炸的。”她边说边低头取钱，而她身边的那个人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饱满的烤肠泛着粉嫩嫩的颜色，河晓虞吞了吞口水，笑吟吟地说：“你喜欢吃哪一……”那个“个”字还含在嘴里，她就惊呆了，因为她刚刚拉过来的那个人，完全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那男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河晓虞感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立刻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弄错了，我弄错了。”
男人笑了笑：“没事。”
可是——
向啸天哪儿去了？
河晓虞立刻转身，四处张望，这时她看见了他高大突兀的身影，他艰难地穿梭在比肩继踵的人群中，他也在四处张望，转身，再转身，张望，再张望……
向羽焦急地张望着，她跑哪儿去了，只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消失不见了，他逆流而行，他想走得快一些，可是人实在太多了，几乎是寸步难行。
这时他看见了一把塑料椅子，他立刻站在了那上面，他站在高处，他希望她能看见他，他站在那椅子上转身，再转身。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清亮亮的声音：“喂——你在干嘛？别把人家椅子踩坏了，要赔钱的——”
他猛地低头，她正仰着头，目光清澈地看着他，他立刻跳下椅子和她大吼：“你跑哪儿去了？”
她的手一抖，差点儿吓掉了手里的香肠。
她呆呆地望着他：“我，我买这个去了！我就在那儿！”她回头指了指身后。
他额头上的青筋高高地凸起，仿佛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他突然转身就走，她连忙小跑儿绕到他跟前，声音像糯米团子一样柔软：“为什么生气呢？是以为我丢了吗？”
说这句话时，她的心里是忐忑的，因为她怕他冷冰冰地跟她说：你少自作多情了。
可是他立时顿住脚步，低头看着她，那一瞬间，他眼睛里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仿佛一下子融化成了一滩春水，瞬间变得柔软细腻。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然后把双手伸到他跟前：“你，吃哪一个？”
正文 第91章 不虞之隙（14）
他微微皱了下眉，缓缓拿过一根亮晶晶的油炸香肠：“黑乎乎的，能吃吗？”
“当然，味道好香。”她声音娇嫩地说。
“吃完一定拉肚子。”
“不要拉倒，还我——”
她伸手要抢——
他却——
举得很高。
……
于是他们开始了一路的狂吃之旅，河晓虞从一锅烂乎乎的麻辣串儿锅里，捡了豆皮、香肠、鱼丸和几根青菜，然后把它们放在红彤彤的辣椒酱里抹了抹，她转身，笑吟吟地把鱼丸伸到他唇边说：“吃吧，这个鱼丸可好吃了。”
他依旧皱着眉头，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都是淀粉。”
“哼，不吃拉倒。”她刚要拿走，他却咔嚓一口咬走了两颗鱼丸。
她缓缓转过身，垂眸一笑，然后把剩下的两颗鱼丸吃掉。
他一边吃着安大妈小丸子，一边吃着老王头臭豆腐，一边说：“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
“不正经的东西，你一点儿没少吃。”她小声嘀咕。
整整两条街，他们走了一个来回，吃了一个来回，只是他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因为他害怕再把她弄丢。
最后，河晓虞还要再光顾一家烤肉店，因为他说他们刚刚吃的那些东西都太不正经，于是她想，那就请他吃些正经的吧！
河晓虞在一家门面气派的韩国料理，和一家小烤肉馆子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那家小烤肉馆子。
他们面对面地坐在那间小饭馆儿里，向羽环视着简陋的四周：“河晓虞，你就抠吧！”
“谁还吃韩国料理！”她小声反驳。
而他，却忽然微微一笑。
她愣了，她看着他的微笑，心里一阵恍惚，仿佛她许久都不曾见到过他微笑。
可是她不敢盯着他看太久，因为她怕破坏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所以她只能微笑着看着别处。
她点了两个小菜，三盘烤肉，四壶米酒。
小菜很爽，烤肉很香，米酒很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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