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与泽笑着把手机放到耳边，一边冲我龇牙咧嘴地笑，一边回答：“表哥啊，我觉得小玫姐最近怪怪的，你还是防着点她吧。”
他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习惯了，程嘉溯也没觉得意外，敷衍几句就挂了。
郑与泽得意地冲我挑眉，却见我迅速转身，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拭泪，顿时不敢再闹了。
我竭力忍泪，硬生生把想要号啕大哭的渴望逼了回去，直噎得自己胸腔闷到要炸裂，喉头腥甜。
用纸巾擦净眼泪，我假装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回头和郑与泽谈条件：“要我去陪着方萌萌可以，但我不当保姆，更不当受气包。”
“那是当然！”他笑嘻嘻地说，“你就陪她说说话、走走路就行了。”
自从当上了郑家少奶奶，方萌萌身边的服务档次更上一层楼，除了一应俱全的营养师、厨师、司机和保姆，甚至还专门配了两个人来缓解她的情绪。
然而这位少奶奶在沪市住了几天郑家大宅就觉得不习惯——主要是和郑太太相处比较累，就闹着要回乡下去。
这种天气，的确是乡下别墅比较凉爽宜人，郑与泽派人考察了一下别墅附近的医院，不太满意配置，手一挥投资了几千万给医院新建了两栋楼，买了最好的设备，又弄过去好几个妇产专家、儿科专家，专门等着替他们家迎接下一代的出生。
样样都是齐备的，郑明辉先生和郑太太气儿子不听话儿媳不省心，气了几天之后，也就放手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郑与泽还想把他爷爷接去乡下一起玩几天，老先生不愿意离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沪市，对乡下也不像郑与泽那么向往——当年为了躲避战乱，他在乡下住过好几年，很清楚没有现代化设施的农村，绝对不是文人想象中田园牧歌的模样。
没了长辈管束，这小两口在乡下过得不亦乐乎，全然忘了外界的事情。直到方萌萌嫌弃郑与泽烦，把他赶走。
郑与泽回到人类社会，接触到的第一个新闻就是温情曝光的所谓“内幕”，紧接着就是我的一系列动作，他都快看懵了，反应过来才发现在他走之前还好得蜜里调油的表哥“表嫂”之间，已经冷若冰霜。
郑大少爷是任性惯了的，连收拾行李的时间都不给我，就催着我上车：“你缺什么回头我都让人给你送过去，你赶紧去陪着我老婆！”
我拗不过这种混账，一个愣神，已经被按到了车后座上，司机在后视镜里冲我笑笑，一踩油门，走了。
走到半路我才想起来，也不知道郑大少跟方萌萌说没说要我来陪她，万一她不要，那岂不糟糕。可惜郑与泽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到了别墅，果然方萌萌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倒是女管家已经得到消息，给我收拾好了房间，一边带我过去看房间，一边对她家少奶奶说：“少爷请张小姐来陪您的。”
“稀罕！”方萌萌嘴上嫌弃，手扶着圆滚滚的肚子，眼神甜蜜。
一看就知道，她是意识到自己对郑与泽的感情了。这两个人从前就像冤家，遇到没有不打架的时候，阴差阳错弄出个孩子来，倒慢慢培养出感情来了。
自己幸福的时候不觉得，等到自己失去了，看见别人的幸福就觉得格外刺心。我现在算是明白当初方萌萌见着我和程嘉溯秀恩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了。
我没说自己为什么来，倒是当天晚上，郑与泽就一股脑把事情经过倒给方萌萌了。
方萌萌半夜跑来敲我房门，我还没睡，就是很惊讶她一个孕妇为什么也还醒着。却见这姑娘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拿着平板，往我面前一坐，“你和程总分手了？”
我迟疑一下，“大概……算是吧。”
我至今不明白我和程嘉溯现在的状态算什么，说分手吧，婚约还在；说没分手吧，他和周玫俨然已经是甜蜜的一对，再没有我插足的余地了。
方萌萌先怼我一句：“谁叫你以前那么嚣张，真是活该！”
如愿看到我脸色变化，整个人颓丧起来，她又拍拍我的手臂鼓励我：“放心啦，我觉得周玫争不过你的，要是能争得过，程总早就是她的了，还用等到现在？”
可是不管她多么有道理，事实就是，程嘉溯不要我了。
“我不想争。”对一个心已经不在你身上的男人，你不管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是多余且令人厌烦的。
被程嘉溯抛弃已经是我所不能承受之重了，若是再加上一条被他嫌弃，我真是不要活了。
我的打算，不过是就此消失在他的感情生活里，这样当他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好歹能给我一个“知趣”的评价，不会感觉我太碍事。
方萌萌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愿意争夺，转而抱怨起程嘉溯，“程总也太负心了吧，当初对我那样也就罢了，你不是真爱吗？也这样！”
自从成了方太太，她对程嘉溯的执念就放下了，但当了太多年脑残粉，习惯一时半会儿还改不掉，一边刷刷在平板上搜着程嘉溯的近况，一边对我感叹，这帮有钱人变脸真是快，说好的真爱，还不是几个月就变心了。
我：“……你是不是忘了你嫁给了谁？”
方萌萌：“对哦，这样的话，阿泽不是变心更快？不行，我得多存点钱，以后好给我和我的孩子用！”
我似乎把她带到了什么歪路上……
方萌萌带着两分幸灾乐祸、八分寂寞需要陪伴，愉快地欢迎了我的到来。因为现在不是情敌关系，她对我有点高高在上的怜悯。除了这一点之外，别的时候相处都很不错。
这姑娘没什么心机，就是那点子怜悯，也不是出于坏心，只不过她眼界所限，眼里就只有情爱罢了——说她眼里只有情爱，我又何尝不是被情爱困扰至此，倒没了鄙夷她的理由。
她跟我说：“我以前可烦你那副清高得不得了的样子！待在一起久了倒觉得你没那么糟糕。”
我怼回去：“我以前也很烦你那副花痴样的好吧，见到男人就恨不得扑上去，有那么稀罕么？”
“稀罕不稀罕，还不是你最清楚？”方萌冲我翻白眼。
我一愣，被勾起了心事，便笑不出来了，望着溪水发了会儿呆，等自己心绪平复才催她，“走啦，回去吃下午茶去。”
说是下午茶，其实没有茶水，尽是中式餐点，还有一小盅乌鸡汤。营养师秉承少食多餐的原则，一天按五顿给方萌萌塞补品，养得她白白嫩嫩、油光水滑。连带着我在一旁陪她吃，体重也增加了两三斤。
从上大学以后，我的体重就维持在一个非常恒定的状态，有时候太忙太累还会往下掉一点，养一段时间就恢复到恒定数值，却从来没有能够超过这个数字的。现在这样是七八年来的第一次，我自己都觉得非常吃惊。
方萌萌一听下午茶，笑着说：“我是孕妇，你呢？才几天腰围就涨了，你还要不要保持身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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