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树点点头应下,“好啊。”
费时宇的衣服很舒服,领口大了,露出陶树柔和起伏的锁骨,袖子也长了,盖住了大半个手掌,软和的被子裹在两个人的身上,身侧都是费时宇的气息,陶树觉得新奇,又觉得安心。
“侧着躺难受吗?”费时宇靠过来,没有挨着陶树。
“有点儿,”陶树黑葡萄一样的眼珠晶亮,勾了勾费时宇的眼睛,然后主动的,缓慢地伸出手臂环到了费时宇的腰上,“你让我靠一靠。”
费时宇轻轻笑了,伸手越过陶树的肩膀,关掉了房间的顶灯,只留下微弱的床头灯笼罩着两人,他的手臂不再收回,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陶树的肩膀上。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陶树甍甍的声音从胸口的衣物间传来。
“嗯?”费时宇的手隔着衣服在陶树圆润的肩头揉着,声音慵懒。
“我今天如果没来找你的话,你明天就这么走了?”陶树问得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儿犹豫。
费时宇叹了口气。
“我看见耳钉定位之前,本来是要直接去医院的。”费时宇捏了捏陶树的肩头,手指无意地探进了过于宽松的领口里,捏到了柔软的皮肤。
他也没有要把手再拿出来的意思。
“真的?”陶树抬头想看费时宇的眼睛,却只看到了他的喉结。
“不信你明天问司机啊。”费时宇的下巴点在陶树发顶。
“信的,我信的,”陶树说,“你来医院,想跟我说什么呀?”
“不知道,”费时宇实话实说,“你今天来的时候,本来是打算跟我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陶树嘿嘿的笑了笑,“就是想见你。”
“我也是,”费时宇低头在陶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就是想来见见你,接下来半个月都见不到人。”
“要去半个月那么久吗?”陶树闷闷不乐起来,“好久啊……”
费时宇抬手兜住陶树的后脑勺,顺着他的头发捋,“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去,老爷子的生日,我奶奶走了之后,每年这个时候他都难过,我们得陪着。”
“那是要去的,”陶树肯定的点点头,“要陪着爷爷。”
陶树有些羡慕,他的亲缘太浅,这几年和养父母也因为性向的龃龉而见得太少,他像是漂萍,心底深处对于家庭的牵绊并没有安全感。
他不停向前奔跑着,想靠着忙碌和一点点成就与肯定,弥合那些无法驱散的自卑,他好像永远都无法触及坚实的地面。
“能跟我讲讲你家里吗?”陶树的低落太明显,费时宇想引着他说些别的。
“我……”陶树在残破不堪的血缘家庭和陪伴多年的养父母之间想了个来回,选择讲哪一个都好像不是全部的自己,“挺复杂的。”
他不想骗费时宇。
他能和玲玲坦诚地说出那些伤痕,但面对费时宇,他却觉得害怕,觉得怯场。
哪个人愿意把自己的不堪摊开摆给那个光芒熠熠的意中人呢?
“不想说就不说了。”费时宇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有些悔意。
“不是的,只是……故事有点儿长。”陶树坚定地摇摇头,费时宇有知情权,哪怕说了之后他觉得震惊,觉得需要再次衡量和自己之间的关系,他都要说。
陶树莫名地肯定,费时宇不会退却。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最坏的结局,他们双方都能够长痛不如短痛。
想好最坏的结果,并从中看到出路,这是陶树的生存哲学。
费时宇默默的,等着陶树的故事。
“我的亲生父母不太好,小时候过得不安定,五岁到六岁的时候吧,我……亲生父亲坐牢了,我不知道具体要坐多久,反正是很久很久,我亲妈在他进去之后不久就没了,”陶树隐去了些细节。
费时宇注意到他在提到亲生父亲时的停顿,和近乎咬牙切齿的语气。
“后来一年和舅舅舅妈住过一阵,他们自己还有个女儿,多添一个孩子,也照顾不过来了,当时负责我……我们家案子的警官一家人就收养了我,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陶树在想起黎桐和李秋严肃中带着温和的脸时,才觉得缓过一口气来。
“他们对你挺好的吧,”费时宇嘴唇贴着陶树的额头说,“养得白白净净的,还天不怕地不怕。”
陶树笑了,蹭着费时宇的嘴唇点头,“特别好,他们特别好,但我老是气他们,不是个好孩子。”
“哦?怎么个气法?”费时宇有些诧异,他以为陶树在家里是乖孩子的类型。
“也没其他什么事,就是小时候有段时间心理有问题,”陶树一下想起了答应过费时宇的事儿,“我当时就看过一段时间心理医生,但是答应你的,我真的会去的。”
“嗯,准备好了就告诉我,”费时宇满意地说,“就因为这个气他们了?”
“不止,”陶树说,“后来……我发现我不喜欢女孩儿,大四的时候,让我爸发现了,他不太能接受,就有几年联系得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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