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的警察年纪看着三十多岁，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却是乌黑发亮炯炯有神。看到十六坐在对面双手拧着衣服下摆一张脸上写满了紧张。
“小姑娘，你别紧张，我就是问你几个问题。”
十六抬头望他，也不想弄得太矫情，于是开口想挽回一下颜面：“第、第一次来，多来几次就行了。”
话音刚落，旁边桌一位穿着警服的年轻小伙子笑出了声，探过头来：“姑娘，警察局这种地方想多来几次的，除了李哥他老婆，你是第一个。”
十六对面那位警察叔叔侧头瞅了那小伙子一眼，嫌弃道：“去去去，没事干了啊？要不要让陆队给你找点事做？”
小伙子立刻捂着头十分夸张道：“哎呀，李哥又欺负新人啦！一提到嫂子他就翻脸不认人啦！”
十六：“……”
还可以这样秀恩爱？涨姿势了。
李警官翻开笔记本，这才开始工作。
“姓名。”
“柏叶青。”
“年龄。”
“十八岁。”
……
十六出来的时候眼底有些慌乱，韩青宁走上前：“怎么了？”
她抬起头，不安地摇了摇头。
韩青宁还想再问两句，不远处有位警察叫了他的名字，他应了声，指着旁边的座椅：“你坐着等我一会儿。”
十六点头，老老实实坐下，盯着韩青宁走远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思绪渐渐地飘远了。
……
“外面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
“小姑娘给你父母打个电话吧，一个人太危险了。”
“我能不打吗……我没有手机……”
……
很快的，妈妈接到警察局的电话肯定拉着爸爸赶过来，最多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她可能要不得不和韩青宁说再见了。
半个小时后，韩青宁出来了，在她身旁坐下。
“害怕吗？”
她愣了下，点点头，立刻又摇了摇头：“不怕。”
他笑：“不怕你怎么一副魂都没了的样子？”
十六顿了顿，把头埋得更低了。
没时间了。
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相处，她不想浪费。
快要分别的时刻最容易让人想起以前一起的时候的。
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被他抱起，第一次一起吃饭，第一次亲吻，第一次鼓起勇气去表白，结果没等说出口便被拒绝了……
十六深呼吸一口气，反正马上就要分开了。
她重新抬起头，凝视着他，难得的严肃：“韩青宁。”
韩青宁怔了下，垂下眸去看她，心底一僵，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十六咽了口口水，一字一顿道：“我知道，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但是没多少时间了，”她心跳飞快，一下一下十分有力地跳动着，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几乎要掩盖掉自己说话的声音，“可我还是想说出来，韩青宁，我……”
突兀地电话铃声，打断了她酝酿了很久的一段话，“喜欢”两个字卡在喉咙里，伴着电话铃声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韩青宁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瞥了眼来电，又将视线重新移回到她的脸上。
十六抿了抿唇，到底是犹豫了，“你先接电话吧。”语气是说不出的泄气。在他站起身按下接听键，然后走到别处接起电话之后，颓然地靠向身后的墙壁。
不行。
被拒绝一次之后，就变得特别胆小。
她不得不承认，她怂。
一次的拒绝，他开始疏远自己，就在今早，他甚至表现出了嫌恶。她无法想像，如果第二次再被拒绝，他是不是就要彻底和她断绝所有联系，是不是不愿再见到她……
她不敢再往下细想，她甚至知道在她喊了他的名字之后他顿了下，即使再笨她也知道了。
他大抵，是不喜欢她的吧。
这个电话打了很久，十六坐在椅子上可以看见他站在门口，左手握着电话贴在耳边，讲了大约有十分钟后拿开手机，换了只手，又重新贴回耳边。
他有些或许他自己都不曾注意的小习惯，比如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将手抵在某处，然后食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打着。就像现在，他左手撑在玻璃门上，食指微曲轻敲着玻璃门。
没一会儿，他停止了敲打，手也从玻璃门上移开，在裤子口袋里摸了摸，似是摸到了什么，然后迈步走出了警局。
十六的视线跟着他，看着他走到不远处一棵树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倒了一只含在嘴里，又将烟盒重新放回口袋，摸了打火机出来。外面没风，他却也打了两下才将烟点燃。吸了一口，慢慢将烟圈吐出，嘴却是一刻也没闲着，一直在和对方说着什么。
十六在他家也算是住了一个多月，从未见他抽过烟，家里就连烟灰缸都没有，她一度以为他是不抽烟的。
她忽然意识到，原来她，也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了解他啊。
一根烟抽完，电话还没结束，他左右看了看，又掏出烟盒点了一只。
十六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她歪着头，发现，他抽烟喜欢用食指和拇指捏着滤嘴，烧的多了，便用无名指弹掉烟灰。
电话终于结束，他的烟还没有抽完，便将手机收回口袋，站在树下，静静地抽着烟。
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一点，太阳正是一天中最毒的时候，外面偶尔有人经过，见他一个大男人独自站在警局门口抽着烟，总忍不住瞟上两眼。
他灭了烟，又走了两步找到垃圾桶扔掉烟头，迎着太阳走回屋。
似是被太阳晒的缘故，进了屋，一时眼睛反应不过来，眯着眼睛站在十六面前。
“饿不饿？”
十六点头，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都没吃：“饿了。”
适应了一会儿，他将眼睛睁开了些，“出去吃饭？”
这时一辆银色的轿车停在门口，是B市的车牌。
十六从将视线从门外收回，抿了抿唇，摇头：“我不想去，你去超市买点给我吃。”
他皱眉，大概是觉得她在说胡话。
十六更大幅度地摇了摇头，包含了些撒娇的意味。
半晌，他终于松口，淡淡道：“想吃什么？”
“面包，饼干，薯片，都想吃。”
“嗯。”他应着，转身准备离开。
十六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他停下，转头狐疑地看着她。
从车上下来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一位年轻一点的小伙子。
十六仰头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还想喝奶茶。”
他无奈：“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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