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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欲飞_老草吃嫩牛【完结】(43)



一溜边的各种颜色的塑料盆,塑料板凳,大花格子chuáng单,鸳鸯枕套,宋钰翔觉得huáng大哥在创造奇迹。老huáng拿起个哦楼一嗓子:“ 拖拉机亮亮的哪个灯 ,哎呀老huáng从城里带货来, 村头头喊三声,老哥你有皮子就拿来。。。。。。。。 ”

谢木大声叫好,拼命鼓掌,宋钰翔觉得心里都是敞亮的。村里的孩子们是先冲出来的,两毛钱一把的水枪,一群孩子只有两三玩的起的。宋钰翔拿了五块钱给huáng大哥,一个孩子发了一把,接下来,这顿闹腾,炸了锅一样。

熟好的羊皮,一卷一卷的,有人换成生活用品,有人换成钞票。huáng大哥乐,村里的也乐。谢木眨巴下眼睛的功夫跑的没影了,宋钰翔四处看也没找到,心里空了一样,一群小媳妇端详的他实在尴尬,他讪讪的走到大队院子的白墙下,看老大爷,老奶奶晒太阳,抓虱子。

老大爷们一直和他搭腔,奈何宋钰翔没有谢木的语言天分,大部分他听不懂,只好陪着笑脸发言,于是皆大欢喜。

也不知道讨了谁的高兴,一碗小米gān饭给他端了过来,宋钰翔第一次端着这么大的碗吃饭,真正的粗瓷大碗,小脸盆一样,huáng生生的小米饭上放了一层据说是huáng菜的东西,还有切的很细的土豆丝,闻着就很香。宋钰翔吃过无数的饭,好吧,暂时这样形容,但是在众人瞻仰的眼神下吃饭,真是吃的无比尴尬,没吃到鼻子里就不错了,就这,不停的有人问你:“香吧?”

“香!”

“好吃吧?”

“好!”

“城里吃不到!”

“是!”

“多吃些,还有!”

“是!”

宋钰翔撑得话都不会说的时候,谢木托着几根老树根土人一样的从山坡那边爬回来,他一见宋钰翔就开始夸耀:“丢在那边的山凹,到处都是,据说是冬天当劈柴的,你看这个,能做一把椅子,还有这个,能做茶座,回去了,咱们找人打磨,打磨好了就放咱们家里面,好不好?”

宋钰翔看着那几个老树根,笑眯眯的把多半碗递给他:“好,你能扛回去我没意见。”心里却被谢木那句“放咱们家 ”撑得满满的。

huáng大哥收了半车羊皮,收获不小,货物也卖出不少,天色渐渐黑的时候,他出钱,请了放映队。宋钰翔和谢木觉得诚惶诚恐,因为他们跟着村里的最高领导级别坐在一张方桌上,村长,村支书,大队会计,妇委会主任,huáng大哥,外加宋钰翔和谢木两只混饭的。

电影是很久很久以前戏剧电影【对花枪】,第二部是一部老美的片子【超人】还是第一集。宋钰翔他们坐在前边的位置,村长一直发着烟卷,面前一个白瓷盘,开封的烟卷放着,村里胆子大的人敢过来抓两根,谢木也拿着烟一顿乱扔,现场好不热闹。宋钰翔看着面前放着的开了盖子的糖水雪梨罐头,觉得世界分成了两个,只是不知道那里更真实,伴随着挂在树上的屏幕布上人影闪动,对花枪的咿呀声响起,他突然想起谢木在舞台上对他唱的那些东西。

月色深沉,人们很认真的看着,在城市里为一部老电影虔诚的奉献笑容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了。谢木悄悄伸出手,拉住宋钰翔的手低声问:“困吗?”宋钰翔摇头,只是觉得感激,真的,他感激这片土地给他带来的真实感,感谢谢木帮他抓住了生命的质感,也许只是刹那,他找到了自己。

夜晚,宋钰翔和谢木睡老乡家,人家让了最gān净的屋给他们,长长的土炕,褥子被子都是新的。据说棉花都是去年弹的。huáng大哥去大队那边打麻将,宋钰翔他们cha好门闩光溜溜的躺在一起。谢木从身后搂着宋钰翔,滚烫的身体互相贴着,他们安静的躺着,远处山里的风呜呜的呜咽着,他们依偎着,格外的温暖。谢木悄悄探出手,摸着宋钰翔的那个话儿,在他耳朵边低声问:“我想要,可以吗?钰翔?”

宋钰翔向后靠了下,微微点头:“小心弄脏老乡被子。”

谢木嘿嘿笑着,把他翻过来,匍匐在他胸前:“钰翔,老了,我们来这里,盖一溜的红砖大砖房,每天放电影,不放电影就请人来唱戏,前院我们种许多向日葵,后院就养十百只羊,再收养十个孩子。.......”

宋钰翔摸着他凌乱的头发:“老大就叫千里眼,老二就叫顺风耳。。。。。。。”

谢木嘿嘿傻笑,呼吸越见的加重。。。。。。。。。。

小妖看着电脑里谢木和宋钰翔发来的照片,抓着涛涛的衣服笑的差点岔气。电脑照片里,宋钰翔和谢木裹着白羊肚子手巾,穿着白色的马褂,宋钰翔抱着一只羊羔子,谢木抱着一根放羊鞭,两个人笑的都无比的傻,憨憨的,幸幸福福的咧着嘴巴。

第五十二章 五十二

  江南今日出庭,案子是他最不喜欢接的,法律援助案件。按照规定法律援助是指由政府设立的法律援助机构组织法律援助人员,为经济困难或特殊案件的人提供法律服务的一项法律保障制度。 在这个制度里有一条是这样说的,被告人是盲、聋、哑人或者未成年人而没有委托辩护人的,或者被告人可能被判处死刑而没有委托辩护人的,人民法院为被告人指定辩护时,法律援助机构应当提供法律援助,无须对被告人进行经济状况的审查。

作为一个律师,每年按照规定都必须接一些法律援助案件,江南喜欢给困苦者提供这样的援助,但是由于这是指定的案件,而且倪树人说了,多多去实践对他今后的人生是很有意义的,所以这案子即使不喜欢,江南也必须接。

大早上六点,江南就起chuáng了,他很严谨的收拾下自己,虽然没有规定必须穿律师袍,但是一套暗蓝色的西装,铮亮的方口皮鞋。江南对着镜子仔细打量着自己,终于他打开放在附近的眼镜盒,拿出一副没度数的眼镜带在脸上,这样的他看起来成熟,稳重了许多。

掂起放置在盒子里的律师徽章别在胸前,江南深深的呼吸了下,即使不喜欢,他也要奔赴战场,那是他一直追求的世界。

最近彭君都在车里睡的,他什么也不说,也不好解释,就只是默默的跟随,只要看到他,只要能见到他,只要能接近他,什么都好,什么罪都可以受。只要他需要自己,他希望自己可以第一个出现。

天色还早,江南拿着擦车的掸子擦去甲壳虫上的浮灰,彭君好像知道那个人出现一样,他坐起来,远远的看着折翼咖啡店口的江南。那个人,长大了,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古董市场的水泥地上,他倔qiáng的像一只没有利爪牙齿的小幼狮,接着自己把他藏起来,成为私有物。他沉默,开始憔悴。骨子里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人,互相排斥,又互相需要,互相折磨的鲜血淋淋。

现在的江南,是那么不同,脱离开他的束缚后,折断的翼开始坚qiáng的撑开。彭君坦然的看着,看着那个俊秀斯文且自信满满的人。他没来由的害怕,这样的江南,离他越来越远,他越来越不被需要了。

江南发动车子,看都没看彭君一眼的从他身边驶过,彭君发动车子跟随,保持着绝对的距离,这个距离是不被讨厌,且回头就能看到他的距离。

江南接的案子挺不好,抢劫杀人,一群刚成年,才走出社会的年轻人,为了上网,抢劫了一些进城里某营生的辛苦人。那些人,一分钱恨不得两半花的,怎么舍得把钱给他们,一来二去的两死一伤,江南接的是第一被告的法律援助。被告家里也是一堆麻烦事qíng,到了这个时候,连个律师费都拿不出,最后法庭指定了法律援助。

人这一生会走各种各样的道路,有时候走弯了能回头,有时候,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八点,江南把车停在法院的后院,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近法庭。法庭里的空气很冷,说来奇怪,江南一向觉得法庭的空气是冷的,他把准备好的材料放在桌子上,身边一些老前辈陆陆续续的来了,十几个律师拥挤在一起,没一个说案qíng的事qíng,这里大部分都是法律援助,都是走过场来了。

彭君站了个好位置,拿着新买的摄像机一直对镜头,法警过来看他的记者证,他没有,结果摄像机被没收。彭君气哼哼的坐在第二排眼巴巴的看着江南,江南低头抿抿嘴,这个笨蛋。

这是江南第一次开这么大的庭,法庭内的气氛真的很古怪,被害人坐在一边,被告家属坐在一边,中间有条fèng。彭君坐在那里,眼睛里冒着小星星看着江南,外星来客一般。

随着法官宣布法庭纪律的声音,彭君第二套计划失败,手机被qiáng行关机,开机就请他出去了。

江南深深的呼吸几下,看下第一被告,稚嫩的一张面孔,看守所一贯养成的白胖摸样,麻木,没有表qíng,他的母亲和妹妹在不远处呜咽,他杀害的那位可怜人的家属,端着被告人的遗像咬牙切齿。

法庭问讯,举证。。。。。。。。接着,法庭辩论开始,所有的人都知道,律师只要为你辩护,就必须找一些法律的空挡和一些可原谅的理由为被告开脱。江南的辩护词是成功的,站在法庭上的他,口齿清晰,有理有据,说话铿锵有力,即使这个人真的该死,他是他的律师,即使这个人罪恶滔天,律师有律师的规则。

傍晚时刻,当江南走出法庭,找不到被告发泄的被害人家属,把所有怒气迁怒到了江南身上,就在法庭外面,一些人对他大骂,甚至丢一些垃圾在他身上。法警过来驱赶,对面的人群里不知道谁丢过来一小块半头砖,江南看到那块半头砖了,只是躲不开,这个时候,有人抱住了他,是彭君。

彭君拉扯着江南láng狈的躲避进汽车,从法庭的后院急急开走,江南惊魂未定,只是发呆。彭君开了一段路,停下车子,抱着江南的脑袋上下打量:“没事吧?没伤着吧?我看看,江南你说话。”

彭君的声音很慌张,江南傻傻的看着他,彭君的后脑勺,鲜血滴答着,顺着脖子染红了他的白衣领。

江南从口袋拿出手帕捂住了彭君的脑袋,刹那间,两个人都木然了。

告别幸福的huáng土高坡,宋钰翔和谢木回到了老站口。huáng大哥拿着小布口袋,扛了二十多斤新打的小米给他们,谢木很是舍不得,老huáng这位老哥竟然掉了眼泪。两个人低低喃喃的说着真挚的话,明年,后年,大后年得空他们还是会来的。

小站没有卧铺票,谢木他们买的依旧是站票。老树根被打了包,出了大笔的运费运回折翼。宋钰翔他们的行李很少,下一站的目的地是南水镇,宋钰翔的故乡,这次回去,是宋钰翔提出来的,他急切的想回去,觉得,有些事qíng他也不想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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