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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玛莲/再见海因茨_兜兜麽【完结】(14)


计文良跟着中队长向审讯室走去,到门口忽然发现多出一道修长却懒散的身影,流畅的背部线条,松散的衣领,加之口中一只慢慢燃烧的雪茄,他浑身上下弥漫着令人沉迷的颓废。
他慢慢站直,取下雪茄夹在右手食指与无名指之间,帽子略微有一点歪,蔚蓝的眼睛成为走廊里唯一一点光亮,“嘿,古里德安,你是不是已经五百磅重?可以和戈林司令一起上秤,比一比谁的密度更大。”
中队长的脸色不大好看,但不得不保持克制,他还得向眼前这个无所事事的làngdàng子,拖后腿的废物并腿敬礼,“这个说法可不太礼貌,少校先生。”
“你可不配跟我谈礼貌。”海因茨轻轻说。
他瞥一眼计文良,两个人继续用德语jiāo谈,“他是谁?”
中队长答:“你说这只猴子?呵,听说是什么狗屁中国使馆参赞。”
“他来gān什么?”
“还能gān什么?来救审讯室里那个中国婊子——”话还没有讲完,他重大两百磅的肥硕身体就被海因茨猛地按在墙上,军帽滑下来遮住半张脸,他的后脑受到严重撞击,耳膜内外嗡嗡作响,但他善于求饶,这点长处令他在战争中活得非常之好。
“我说海因茨……”
“马肯森。”
“是的是的,高贵的马肯森少爷,请问你到底想gān什么?我可不想再挑起党卫军和国防军之间没完没了的争斗,你知道,元首将会非常担忧。”
“肥猪猡,少拿元首吓唬我。”
“不不不,马肯森少爷,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他偷偷拿手垫着后脑勺,以免海因茨控制不了脾气再来一次,“我都是为你着想,尊敬的高贵的马肯森少爷。”
海因茨停下来,手里夹着烟,侧过头看计文良一眼,又快速地回到原位。
计文良眼中,他是蓝色的幽灵,一个眼神已足够让人心惊胆战。
但海因茨想了想,命令中队长,“把门打开。”
中队长吃惊地望着他,慢慢挪到门口,伸手拧开把守——门并没有锁。
审讯室内坐着素素与翻译官,他们两个正在讨论俄语发音,翻译官正在苦恼,“высший这个词实在太奇怪,教授无数次纠正我的长音,但都无济于事。”
素素建议,“с和ш是连音,你要有一些混淆的意思。”
门被踢开,素素第一眼望见计文良,顿时长舒一口气,嘴角带笑,正当她想要隔着人群喊出“计先生”三个字,便撞见海因茨捏着中队长的后脖子,一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可恶,难道身后这个矮小的中国男人也是竞争者之一?他去卢森堡的几个月里巴黎都发生了什么?
他深深的懊悔,他应当对伊莎贝拉寸步不离。
毫无意外地,海因茨大发雷霆,冲着审讯室大喊,“都给我滚出去!”
瘦小的翻译官被他吓得踢翻了椅子,挣扎着从中队长与门框的狭小fèng隙中钻出去,一眨眼消失在走廊。
中队长被海因茨当成桌球,推出去连带把计文良撞出一米远。
海因茨关门,上锁,gān净利落。
然而他背对她,保持着上锁的姿势,高瘦的身体微微下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这副样子,实在有点儿可怜。
而素素察觉到,与三个月前比起来,海因茨明显瘦了不少,显得更加的挺拔、英俊,以及憔悴。
忽然间,海因茨像是下了决心,深吸一口气,摘下灰色军帽,转过身,慢慢走向核桃木长桌。
素素一瞬间紧张起来,搁在桌面的手再一次握紧,“你想gān什么?”她抬着头,皱着眉,即刻拉响警报。
海因茨的愤怒被彻底点燃,随手把军帽扔向桌面,他搭着腿坐在她对面,继续抽着雪茄沈着脸,烦得想去农场糙垛上放一把火,把碍眼的人统统烧死。
他想gān什么?他第一时间赶回巴黎,带着枪冲进警察厅,难道就为获得她的警戒以及……回答她“你想gān什么?”
她真的想知道吗?坦白说他迫切地想将她按在墙上狠狠地亲吻,揉碎她、侵入她、扒光她……
等等,她今天穿的什么?
巴黎的天气热起来,她的白色洋装紧紧束出纤细平坦的腰腹,突出柔软饱满的胸脯,是谁设计出这件洋装?简直是罪恶!
他不再生气了,他认输,上帝造出这个小妖jīng注定用来折磨他。
当然,素素并不知道海因茨这一番迂回曲折复杂难解的心理活动。经历一场突如其来的搜查与审讯,她现在疲惫至极,只想回到房间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因此对于海因茨的突然袭击便显得不那么有耐心。“少校先生,如果没有其它问题的话,我申请离开,我的朋友正在门口等我。”
“什么朋友?”海因茨明知故问,“除了我,除了亚历山大,还有别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海因茨苦口婆心地啰嗦着,“别傻了伊莎贝拉,中国男人有什么好的?他们吃小孩!兰斯的中餐馆伙计告诉我,中国有一种食物就叫煲仔饭,把刚出生的婴儿做成米饭?太残忍,太没有人xing,你绝不可以嫁给中国男人。”
“宫保jī丁和鱼香茄子也是这个中国伙计告诉你的?”
海因茨愣了愣,有点儿不好意思,但仍然点头,“没错,他的手艺可真不错。”
素素对于海因茨突然出现的天真完全无可奈何,只能重申,“我想我可以走了,少校先生。”
“先别急着走……嗯……这位美丽的天使一般的Shun小姐。”海因茨捏着登记着她个人信息的报告,盛字在他口中变成奇奇怪怪的shun,“我们得谈谈,先从你和这位亚历山大的关系开始。”
“少校先生接任党卫军工作?”
海因茨非常严肃地回答,“是的,人手不够,我们经常互相帮忙。”
她轻轻绕着食指,看着他说:“只是一个远方的朋友。”
“未婚夫?”他试探着问,见她不答,锲而不舍地追问,“或者是qíng人?听着Shun……Shen……Shwen小姐,你知道斯拉夫人这个词本来就有奴隶的寓意,你不能跟这些奴隶牵扯在一起……”
“不跟他们牵扯,那该跟谁?高贵的马肯森少爷吗?”她似乎再也听不下去,猛地站起身直直的看向他。
海因茨有着一瞬间的惊诧,他居然被素素的气势盖住,开始结结巴巴解释,“不,你得明白,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素素已经彻底失去耐xing,“我已经很累了,少校先生,既然党卫军已经放行,你也无权再继续扣留我。抱歉,我作为低贱的huáng种人实在没有资格与您对话。”她匆匆走向铁门,拉开锁,计文良依然等在门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你没事吧?”
素素摇头,“我没事。”继而与计文良两个人相携走出巴黎警察局。
只有海因茨还坐在狭窄有没有窗户的审讯室内抽雪茄,他弓着背,皱着眉,浅金色的短发耸拉着,看起来不算太好。
他伸手抓了抓脑袋,想起在卢森堡的时候,赫尔曼的暂时xing女朋友——一个大胸脯歌女说,少校先生抽雪茄的模样最迷人……


Chapter14

  
雅克街上愁云惨淡,五月的西南风也无法chuī散布朗热太太双眉之间的哀伤与焦灼。
从该死的宪兵,到该下地狱的德国人,布朗热太太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布朗热教授大约早已经料到会有今天,此刻仅仅只是呆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仿佛已经做好了失去安东尼的心理准备。
要知道,安东尼是布朗热家最后一根独苗,他的两个哥哥都已经死在德国人的pào火当中。
素素刚刚进门,布朗热太太立刻迎上来,握住她的手,真诚而热切地望着她,“伊莎贝拉,我亲爱的伊莎贝拉,快告诉我,安东尼跟你一起回来了,对不对?”
素素不忍心,侧过头去找计文良求救。
计文良面无表qíng地陈述事实,“布朗热太太,安东尼牵涉一名德国军官的刺杀案,恐怕不能轻易脱身。”
“哦,上帝啊,你说什么?什么刺杀?什么德国军官?我的安东尼怎么会…………”布朗热太太无法相信,一旦听到“刺杀”或“德国人”,安东尼生还的希望则变得无比渺茫,她痛苦地靠在布朗热教授肩上,不断抽泣。
布朗热教授推了推细边框镜架,安慰说:“这真是无妄之灾……别担心我们,伊莎贝拉,被德国人审问二十四小时,你比任何人都需要休息,好孩子,上楼去吧,接下来是好是坏都jiāo给上帝决定。”
素素向布朗热教授与计文良分别道谢,拖着满身疲惫回到二楼卧室,被党卫军“清扫”之后的屋子仿佛经历过一阵龙卷风,她的日记、信件以及内衣,通通陈列在阳光下。
她原本打算先去好好洗个澡,换上睡衣再上chuáng,没料到门一关就困得睁不开眼,晕晕沉沉爬到chuáng上,倒头就睡。梦中没有战乱也没有纷争,只有香软的白糖糕与浓汤外老货郎的叫卖声——
小三子,拉车子,
一拉拉到陆家嘴。拾着一包香瓜子,
炒炒一锅子,吃吃一肚子,
拆拆一裤子,
到huáng浦江边汰裤子,拨拉红头阿三看见仔,
拖到巡捕行里罚角子。
这回,海因茨又被赫尔曼拉去歌舞厅买醉。
台上,又是一样的大胸脯歌女露着雪白大腿,穿着近似火jī毛的裙子,一边唱着《温柔小酒馆》,一边向台下的军官抛媚眼。
“海因茨,你得找个女人。”赫尔曼张开嘴,咕咚咕咚往外冒着酒气,“不然你迟早得出问题,对,迟早!”
“我要女人,还需要‘找’?”海因茨一把推开他,赫尔曼顺着力道倒在一个红头发姑娘的汝房上。醉汉与鶏女一拍即合,发出一连串咯咯咯的笑声。
这时候另一名红发女郎出现,用一杯冰镇红葡萄酒浇醒昏头昏脑的赫尔曼。
海因茨也睁着醉醺醺地眼睛看着她——嘿,这姑娘长得可真眼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是在酒后的席梦思chuáng上。
红发姑娘出乎意料地潇洒,说完“你太令我失望”之后立刻往大门走去,留给舞池无限遐想。奥托已经chuī起口哨,其他人也都在看好戏,赫尔曼如梦初醒,跟着红色背影快步追了出去。
奥托端着酒杯凑过来,嘿嘿地笑,“赫尔曼这个臭小子,才来巴黎几天?居然这么快就搞到纯正的法兰西女郎,海因茨,你可不能输。”
“我可从没见过‘纯正’的法国人。”海因茨抱着一瓶白兰地,一口接一口地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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