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意喝着黑咖啡，静静地微笑着听她絮絮叨叨，突然觉得这样的时光很好，来欧洲两年，不是没有遇到谈得来的同学，但没有人能再像白凌这样，让她愿意交心，愿意倾听。
对面的人眼珠子转了转，欲言又止。
“说。”
白凌立马坐正，完全是一个“乖巧”的表情包，她笑嘻嘻地开口：“意儿，你的毕业典礼凌笙会不会来？”
果不其然，对面的人脸黑了一半。
“唉，他这漫漫追妻路啊……我听说上个月起他就在你公寓旁边也租了一间？这是要24小时监视你吗？怕你又溜了？”
看着对面人随着自己的每一个问题就更加沉下去几分的脸色，白凌玩心大起：“意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原谅他啊？你说他会不会在你的毕业典礼上给你一个惊喜啊？”
闻意的脸色突然放晴，微笑着看她：“我也听说，Nick投资你们学校了？”
白凌的肩膀一下子垮下去：“所以我才辞职啊，才有时间来你这里，”她摆摆手，“我和他一本烂账，说不清楚，先不管。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你打算什么时候重新接纳凌笙？”
闻意的目光投向窗外，六月的英国是最好的季节，时值午间，阳光正盛，路边的树被风吹得摇曳生姿，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树影婆娑，是那样晴朗的好天气，人的心在这样的天气里，仿佛也被驱散了不少阴郁。
闻意的胳膊拄在桌子上，两手捧着咖啡杯慢慢啜饮，她垂下眉眼，声音悠然：“毕业典礼以后，我会回去看看凌家二老，至于我和凌笙……”
她的话没有说完，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叮”地一声，门被推开，闻意抬起头看着进来的人，眉眼弯弯：“你来了。”
白凌不得不承认，两年没见，方轲愈发出色了，时光不仅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反而让他更成熟更有魅力，不知道是不是白凌的错觉，从前方轲身上那种孤寂感和戾气也消失了不少，他随手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后斜斜往椅子里一坐：“Hi，白凌，”不等白凌回答，他又看向闻意，“这阵子忙一个case，好歹赶在你毕业前做完了。怎么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怎么就你俩？”
闻意微微点头：“所有手续都办完了，这两天院长去探望从前的朋友，我抽不开身，让靓靓和小武陪着去了。”
方轲看看两人吃得差不多，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起身：“走吧，去我那里坐坐。”
闻意直接拒绝：“不去。”
白凌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闻意侧过脸解释：“他交了个女朋友，非常爱开party，每次他叫我去他家，无非是替他准备第二天女朋友开party需要的食物。方，我说得对吗？”
方轲无可奈何地笑了。
白凌顿时感觉这个世界让她不敢相认：“方轲有女朋友了？！”
她语气里的惊讶让方轲很不满：“我有了女朋友，对你来说是这么震惊的事情？”
白凌的思绪飘回三年前，那个晚上阳台上方轲和她说的话都还印象清晰，没想到他居然已经从那段暗恋里走了出来——这的确是好事——对闻意来说，方轲能放下，她将来即使知道了曾经他的心意，也不会再有负担。
方轲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白凌有些尴尬，又有些被看穿的窘迫，她推推闻意：“走吧，我想见见方轲的女朋友，得是多好的女孩子才能收服他啊……，了不起你做饭我给你打下手！”
闻意想着与白凌许久未见，不想拂了她的意思，再加上毕业后自己就打算回国，与方轲见面的机会也变少了，于是闻意拿起包：“走吧，我有言在先，只做三道菜，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
几人驱车到了方轲的房子，方轲把她们扔在门口就去车库停车，白凌随着闻意推开院门，就看见一个女孩跪在门前的草坪上，正在把一株植物小心翼翼地放进地上挖好的坑里。
看见闻意，她高兴地打招呼：“Hi, Sharon!”
闻意也笑着摆摆手，然后悄悄跟白凌咬耳朵：“华裔。”
女孩忙完手上的活，站起来拍拍裤子，笑眯眯地迎过来，顺便接过了刚进门的方轲手里的包：“累了吧，休息一下吃饭。”说着又转向闻意，“这位是？”
闻意介绍：“Ling,跟你说过的那个朋友。这位是Rebecca.”
白凌也忙着打招呼。
Rebecca一边引路一边眼神很诚恳的回头看闻意：“Sharon，这是最后一次。”
闻意也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是的，我结束了学业，要回国了。”
Rebecca愣了一下，然后绽出一个灿烂的笑：“恭喜毕业。”
然后继续贼心不死地询问闻意是不是能考虑继续留在英国，被闻意微笑着告知拒绝后，无奈地耸耸肩，不再追问。
***
白凌很久没有看到闻意下厨的样子，从刚才进门后，Rebecca就推着闻意进了厨房，白凌看不下去她手忙脚乱地帮倒忙，干脆把她赶走自己去给闻意打下手。
“嗯~~~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白凌一边看她炒菜一边闻来闻去。
闻意做好三个菜，一一用餐桌罩盖好，然后和白凌一起去了客厅，方轲和Rebecca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意径直走到一边的咖啡机做了两杯咖啡，递给白凌后也和她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几个人都不说话，白凌顿时觉得客厅里有一种诡异的沉默感，却见闻意慢条斯理地喝完咖啡，然后起身穿外套：“我和阿凌去机场接院长，你们休息吧，下周我的毕业典礼，希望你们一起来参加。”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Rebecca点头不迭，白凌也急忙拿包追上闻意的脚步，临出院门前，她回头一眼，那两人站在房子门口和她们道别，方轲双手插兜，眉目清浅，脸上是柔和的神色，而Rebecca一手挽着他的胳膊，一手轻轻挥着，阳光照下来，那样年轻而韶秀。
——这样也好，白凌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方轲就此幸福，那么所有人就真的都有了一个美好的未来。
而闻意和白凌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离开后，Rebecca放开挽住的胳膊，进屋拿了包又出来：“方，我走啦！饭留给你慢慢吃。”
方轲苦笑摇头：“你约了人？女朋友？”
Rebecca笑着点头：“多亏你帮我打掩护，我爸妈终于不监视我了，这顿饭算是我还你的一点利息吧。”她迟疑了一下，“还有就是……Sharon要回中国，你真的不挽留她吗？”
方轲脸上的苦笑变成了微笑：“不了，她从来不是我能够挽留住的，我只要在她需要我的时候守着她就行了，其他的事，她高兴就好。”
Rebecca的眼神变得柔和：“方，如果我爱男人，我一定爱你。”
方轲跟她挥手：“快去吧，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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