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毅闷哼一声，感觉被踹的地方钝钝的疼。但是他没有还手，没有痛呼。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不提醒他？！你以为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杨述说着，又是一拳。
沈方毅忍住，脸上火辣辣的疼。他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却已经疼得脑袋都不清醒了。他靠在墙上，承受着杨述的拳头，不知不觉的，眼泪就掉出来了。沈方毅蜷缩起来，捂住眼睛，泪就从他的手掌流过，滑进袖子里。
他无声地抽泣着，整个人都在颤抖，杨述看到沈方毅这个样子，也不忍心再打下去。
“你他妈的就是自作自受。”
杨述低声，也红了眼眶。
等沈方毅和杨述把情绪稳定下来之后，他们回了病房。余温正在眺望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余温？”杨述开口。
余温转过头，看着他们，然后皱了皱眉。
“怎么了，不舒服？”杨述赶紧走过去。
“沈方毅，我不想看到你。”余温看着沈方毅，眼神淡淡的。
沈方毅刚想向前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又是这个眼神。
又是这种，仿佛他一点都不重要的眼神……
余温垂下眼，“请你回去，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沈方毅握紧拳头，犹豫了良久，最终点点头，慢慢的退出了病房。
“如果……”
“不会有如果。”余温打断他。
沈方毅僵住，然后慢慢的，慢慢地走出病房，关上病房的门。
沈方毅在病房外面站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赶回了家。
一进门，沈方毅连鞋都没有换，就冲进书房，在书架上翻找着，翻得书架乱七八糟，但是他没有时间去管。
找了很久，他终于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一个小小的本子。那个本子是以前他作为同学去余温的老家玩的时候写的，记录着他家人的电话号码。
他把本子抽出来，不小心碰掉一本书，那本书掉到地上，掉出一张纸来。沈方毅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于是捡起来。
那是一张信纸，被夹在书里，平平整整的，却有些破损，大概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了。
沈方毅展开，看到熟悉的字迹之后，愣住了，随即眼泪又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他赶快擦掉眼泪，怕落到信纸上。
那张信纸上的字不多，只是短短几句。
“余温，我是同性恋，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和我在一起吧。”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父母
“喂，请问是余温的妈妈吗？”沈方毅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是啊，我记得你，你是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同学对吧？”
“对，我这次打电话是为了一件事……虽然很不想说，但是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诉您。”
“什么事？不会是我家余温在外面闯祸了吧？”
“不是的不是的，”沈方毅摇头，“他……他得病了。”
“得病了？这孩子从小就身体虚弱，但是命挺大的，发烧42度都没烧坏。”
“不是，他……他被诊断出……得了胃癌。”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
“阿姨？阿姨你怎么了？”沈方毅突然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冒失了，万一余温的妈妈心理承受能力不强，他岂不是闯祸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终于响起了声音，沈方毅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的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我没事，你接着说。”电话那头的声音在颤抖，听上去像是变得无比苍老。
“阿姨，您先别担心，他是早期，做了手术之后是可以根治的，而且现在胃癌手术很成熟，不会有事的。”
只是不能百分百保证成功。
沈方毅没说出这句话，也不敢说。但是这句话却刺激到他自己，瞬间让他又红了眼眶。
“那就好……”沈方毅听见余温的妈妈松了口气。
“但是做手术需要家人签字，能不能请您来这边一趟？您或者叔叔都可以，我会帮您订好机票，来了之后如果您想住酒店，就住酒店，要是您不愿意花那个钱，我也帮您付了，或者也可以直接住在我和余温合租的房子里。”
“沈同学，真是麻烦你了……没事，你不用帮我们，虽然我们都退休了，好歹有些积蓄，来回的钱我们自己花。只是住，我觉得住在你们房子里也挺好。”
“这样多过意不去，还是我帮您订机票吧。”
“看我自己的儿子，哪能让你破费，还是我自己来吧。住在你那里已经够麻烦你了。”
沈方毅突然沉默了。
这句话划的界限，真清楚。
是啊，他没把自己当外人，但实际上就是个外人不是吗？
“那……您告诉我您什么时候到，我去机场接您。”
“真是麻烦你了啊。”
“没事没事，不麻烦。对了，医生说要保密治疗，所以千万别告诉余温是癌症。”
“好……沈同学，这么照顾他，真的是谢谢你了。”
沈方毅挂了电话，放空了许久，什么都没有力气想，心情沉重。
等他回过神时，看了看乱七八糟的客厅，叹了口气，开始动手收拾。
沈方毅很久都没有自己打扫过卫生了，整个人手忙脚乱，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打扫起。好在他体力不错，虽然折腾了挺久，但是好歹把客厅全部打扫了一遍。
沈方毅站在客厅的一角，环视了一圈，叹了口气。
“总算是打扫干净了……”
沈方毅走进厕所洗拖把，发现自己基本没法弯腰，一动就浑身都疼。他突然想起以前余温打扫卫生的时候，从来不会像他一样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还比他快的多。
但是应该和他一样累吧？
沈方毅洗好拖把，觉得自己再折腾下去骨头都要散了，于是决定明天再继续打扫。
他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从第一个频道翻到最后一个频道，又从最后一个频道翻到第一个频道。
现在的电视节目怎么都这么无聊。
他关掉电视，走进自己的房间，转了一圈，又走了出来，走进余温的房间。
他翻出来的书还散落在地上，窗户上的洞也还在。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情，他一直没有换玻璃。一瞬间，他想起余温说的话。
“把钉子钉到木板上，再□□，痕迹仍然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这块玻璃也是一样的吧。
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闯进余温的世界呢？
闯进去了，把里面折腾得乱七八糟，然后拍拍屁股离开了，像是住在宾馆一样。
沈方毅苦笑，不，不一样。住宾馆还是要付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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