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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久至_礼若蕴【完结】(56)

  此刻,我好像唱出了阿桑的感觉,不知阿恒会不会喜欢?

  我站起来伸了一个大懒腰,弯腰捡起透明的水瓶,倒退着离开了沙滩,我啊,边退边哼歌,不幸摔倒了,我以为会有人接住我,直到屁股落地,我茫然了一会儿,回头看着空荡荡的身后,抿嘴笑了笑。

  只要阿恒在,我从不会摔倒,我是扁平足,有时走路会摔跤,更别说倒退了。

  习惯了阿恒在身旁扶我,摔倒的时候总会由着身体摔下去,他走了几年,我潜意识里的习惯好像还是改不了。

  我怅然地闲逛,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一家黑白风格的酒吧里,这个酒吧是典型的西式静吧,格调幽静,没有吵闹的声音,来这儿喝酒的人都保持着一种默契的安静,气氛微妙。

  大家都安安静静的,也没人发出噪音来显自己“独特”。

  我喜欢这样的氛围,舒适清心。

  台上有个抱着吉他的驻唱歌手,他闭眼全神贯注地低唱,嗓音很浑厚,真是巧了,唱得是老张的歌。

  我点了一杯颜色漂亮的果酒喝,将手撑在吧台上静听音乐,这歌声使我进入冥想的状态,当年追老张的回忆,阿桑去世那年恒带我去看日出的回忆,一时全涌上了上来,我眼角凝聚出两滴热乎乎的泪,抬手间一擦,双眼恢复了干涩。

  阿恒骑摩托车载我的时候说过,他要年轻一辈子。现在看来,他果真年轻了一辈子……原来是这样年轻的,我模仿不来,他也一定不许。

  男人就是这样,他不许你做的事,自己却做得坦坦荡荡。

  老张的歌突然中断,换上了另一首熟悉的曲子,今天巧得像是中了小彩票。这首曲子是阿桑的专辑,一直很安静。

  “空荡的街景,想找个人放感情。作这种决定,是寂寞与我为邻……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除了泪在我的脸上任性,原来缘分是用来说明,你从来不爱我这件事情。”女人的声音也有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她唱出来的感觉,让我觉得她好像是一个旁观者,默默无闻地守护了别人的故事。

  这仿佛有故事的声音是谁?

  转头的我,惊讶了。

  台上的女人穿了一件过膝的纯棉长裙,保守、淑女又亮眼,她好像是素颜,除了眼圈有些黑,她的皮肤还算白皙,只是露出来的胳膊和小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小伤疤。

  尤安歌的视线落到我身上时,也很吃惊,这一凝,她的歌就慢了半拍,所幸她唱得如鱼得水,很快就跟上了伴奏的节拍。

  看着唱歌的她,我好像又顿悟了什么。

  歌曲结束,尤安歌坐到了我身边来,她没有看我,我也没有再看她,她自顾自地点了一杯朗姆酒,没人启口说话,我们似乎真是不认识的人一般。

  半个钟头后,她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红塔山,轻手放在吧台上,将廉价烟移到了我面前,我盯了红塔山几秒,拾起来放进了嘴中。

  她略靠过来给我点烟,我徐徐地吸。

  我们就这样毫无语言地互相抽烟,互相喝酒。

  走前,尤安歌笑得像天使一样纯净,她正气着一张脸,与阿恒某一时刻的神态像极了,她言辞恳切地说:“我和文山从来就没有什么,我们只是搭档,他很爱你,冲我发了无数次火,我很羡慕你拥有过一段完整纯真的爱,再见,我的假日旅游要结束了,今晚要早睡,明早要早起。”

  我轻笑着道了一句,再见。

  许多话,不必说出口也已明白。

  在她快要走远的时候,我突兀地喊了一声,警察姐姐。

  她条件反射地回了一下头,“啊?”

  我微微摇头,表示没什么。

  她亲切地微笑几秒,转身走了,那飘飘的裙摆如花瓣遇风而摇摆,长裙女人若隐若现地消失在了门里。

  我不知她的真名叫什么,尤安歌只是她的代号,其实名字已经不足以纠结了,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名字,那她就是尤安歌吧。

  喝得半醉,我打车回了居住地。

  最近几晚我常常梦魇,又开始反反复复地梦见阿恒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场景,以前也有过,看过心理医生后好了很多,现在又犯了。

  嘭!

  那声人砸地的巨响重现于耳边,真实的犹如刚刚才发生,我猛然惊醒,大汗淋漓地讷讷坐起,我咽着口水,伸手去摸水杯。

  一不小心将水杯打倒,玻璃挨地,瞬间碎成尖渣。

  我看着碎掉的玻璃杯,心神恍惚。

  在梦里,我抬眸的那一瞬,好像在顶端的楼道缝隙里重复看见了阿恒的夹克,我记得模糊不清,也忘了事发的一刻我看见了什么,不知是我梦里眼花,还是当时的楼上真有一件夹克…

  往后几晚,我一遍又一遍地梦见了楼道顶端的黑色夹克。

  我在梦里抬头的那几秒,夹克的衣角在楼道间突然清晰起来,这不是阿恒的衣服!那件衣服我终于记起向岛曾经穿过,样式和阿恒的衣服类似!!

  气血急剧倒涌,四肢冰冷颤抖,我捶着胸脯感到呼吸困难。

  我再也不能安稳的入睡了。

  失眠了两宿,我收拾好行李,订机票飞回国内。

  重回与阿恒曾经的家,我先放下行李,打扫卫生。这之后,我首要去的地方是烈士陵园,看望无名氏的墓碑,我倒不像寻常拜祭的人买束鲜花,摆点水果,我只是在野外悉心找了半天四叶草,最后全堆在了他的坟墓前摆齐。

  幸运草会陪着坟墓,如同我永远守候他。

  我靠着墓碑,斜头小睡。

  睡醒了,我就试着给向岛曾经的电话号码发短信。

  我回来了,小可爱。

  我的短信发出去没多久,对方就拨来了电话,我缓缓接通,他的声音很急躁,“李苜蓿,是你吗??!”

  “嗯,是我,我想见你。”

  向岛的语气欣喜若狂,也有些结巴,“你…你在哪里?!你这些年去哪儿了??我一直在找你!”

  我平平静静地说,“我回国了,在原来的家里,你来见我吧,电话里哪说得清那么多话,我等你,不要带别人,我只想见你一个。”

  “好!我马上来,我…我…最快明天来找你,我在澳门,坐飞机回来也要点时间,你等我,不要乱跑,别再消失。”

  “嗯。”

  向岛好像很怕我放他鸽子似的,嘱咐了许多遍,不要乱跑,别再消失。

  我温声答应他,尽可能地温声。

  第二天傍晚,我在厨房做饭,敲门声颤抖地响起了。透过猫眼,我看见了一张神情惴惴不安的俊脸,打开门,才看清男人的整体。

  恍然间,我以为见到了阿恒,向岛的风格仍如他。那痞帅的搭配,清爽的短发,与曾经的阿恒一模一样。

  打扮得再像,面孔也不像。

  向岛与我面对面地静静互视,他的双目逐渐红润,人上前一步,深深将我拥抱住,他的台湾腔没有以前那么重了,普通话竟差不多标准,“小可爱,我真的真的…很想你,更担心你,我翻天覆地找了你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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