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源坐下，又有些踌躇，问：“阿姨呢？”
顾爸叹口气：“今天担惊受怕那么久，有些累，……你徐阿姨劝她去睡了。”徐妈妈和白思源基本没见过面，只互相知道有这么一个人。顾爸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徐妈，含糊过去了。
好在白思源也不介意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阿姨”，或者说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说，没在意细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顾叔，主治医生都和我说了。”
顾爸猛的扭头直视他，又慢慢收回视线：“……是么。”
刚才让他颓废了半晌的对话又浮现在脑海：“顾先生，我找你是有一件事要通知你。你女儿的病情非常严重，我们研究过后，认为她需要到国外进行治疗。”
“什么？！你不是说手术非常成功吗！”顾爸大惊过后就是大怒，“我女儿的情况你们最清楚，她现在能扛得住那么远的路程吗？！孩子现在还在重症病房待着呢！她撑得到国外的医院吗？……当初你们是怎么说的！”爱女心切的顾爸甚至不顾形象的拍着桌子吼：“信誓旦旦的保证孩子能够救回来，但现在又说治不了了？！”
医生见多了连手术台都没下了的病人，也见多了胡搅蛮缠不可理喻的家属，像顾爸这样还算是有涵养的了。但女孩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再在这里呆下去：“顾先生，请冷静一下听我说！病人的大脑损伤最严重，专业术语我也不多讲，但你应该知道国内的医学研究与国外差的不止一点半点……当然继续在华仁治疗也不是不可以，但为了顾淼康复几率更大些，我建议还是转到国外医院治疗。”
其实医生不说，他们也不一定知道，糊里糊涂的也就过去了。但是医者父母心，总还是希望病人能够得到更有保障的治疗，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间接伤害到一个本该鲜活的生命。
良久，顾爸声音嘶哑的问：“什么时候？”
医生听懂了，这是在问什么时间转到国外最合适。看来这位父亲已经愿意考虑了。听到消息后第一反应不是负担不起而是女儿可能经不住，这样的慈父表现让医生冷漠的双眼多了一点温度：“自然在她出了重症病房以后。我们会一直观察她的情况，确定稳定后会通知你们。”
“……谢谢了。”
白思源没去看顾爸的表情，说：“我爸也知道了，第一时间联系了国外脑科知名医院的专家，等小喵情况稳定就用专机送过去……”
顾爸打断他的话：“不用了！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很多……”这样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有多没用，根本不能为女儿做什么。可是，小喵还在病床上苦苦挣扎，而这样的条件，光靠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求不来的……
白思源就知道顾爸会抹不开面子拒绝，但他也知道顾爸有多爱妻女，最后一定会妥协。虽然他来劝顾叔有点不合适，但让他爸来劝，结果可能会更糟糕。“顾叔，小喵是无辜的，她会出事，起因就是白家——这不是帮，这本就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应该做的。”
不做点什么，我们会良心不安。
不做点什么，我会更加痛苦。
猫生篇·下 第97章 端倪
徐璐璐和徐妈说了两句话就走出了病房。说是怕两人说话打扰到刚刚睡下的顾妈，其实真正原因母女俩都心知肚明：没话说，尴尬。
徐妈和徐爸都是事业心很重的人，夫妻俩唯一的共同语言就是“爱拼才会赢”。一忙起来很有可能一个月都不会回一次家，把徐璐璐托付给邻居是常有的事，更不会有时间陪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则让徐璐璐对自己父母的感情，真的是恩情多于亲情。连对顾阿姨都比亲妈要亲。
等徐父徐母双双事业有成，终于肯闲下来陪孩子的时候，才发现璐璐已经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小声哽咽拽着妈妈衣角不让她走着了，也不会在他们回家后惊喜的从顾阿姨家跑出来，扑向爸爸妈妈气哼哼的撒娇委屈了。这时他们才猛然发觉：孩子长大了，而作为本该是孩子最亲近的父母，他们缺席了璐璐的成长。
可这时候再想要补偿也无济于事，璐璐在他们面前始终乖巧听话，似乎就是不多话而已，孩子和他们之间就像隔了一道不厚不薄的屏障，不打破吧，亲子的关系可能永远无法弥补；强行打破了，又怕遭到孩子的消极抵抗。做父母的终于为难了，只好就这么僵着。
就像现在，母女之间连话题都找不到，更不要说亲密的聊天。徐妈看着女儿抱着书包关上门，这个媒体界让人津津乐道的女强人此时也轻轻叹了口气。
徐璐璐满脑子都是顾淼的事，不知道妈妈的烦恼，知道了也不会有多少感慨——早干嘛去了？你们要是早点醒悟，她也不会硬生生磨练出女王性子来啊！
璐璐对自己爸妈还是有怨言的。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喵。徐璐璐匆匆奔下楼，小喵一直都没多大反应，这才是她最担心的。所有消息相信她都听到了，虽然活着出了手术室，但还在观察期……也不知道小喵现在怎么样，只希望她能想开点。
顾小喵状态确实不太好。
这种旁观自己病危进入手术室，家人悲痛欲绝的感受不是她一个普通女孩承受得起的。她感觉自己就像灵魂出窍一般，明明就在大家身边，可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另一给自己身上，就好像她不再参与这里的一切……
顾小喵被徐璐璐从书包里抱出来，徐璐璐担心的样子让她心中滑过一道暖流。顾小喵苦中作乐得想，该知足了，又不是让她参加自己的葬礼，不然她还不得疯了啊……更何况，还有一个真正知道她是谁的人，也还有一个不知道她是谁也用心相待的人。
……
白思源与顾爸爸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谈了很长时间。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打理好这边的事务，等小喵情况稳定……就去吧。”
“谢谢您，顾叔。”
顾爸苦笑着摇头，明明他才是受惠者，却反过来被对方道谢。
看时间也不早了，白思源向顾爸爸告别。转身向刚刚看到的徐璐璐下楼的方向走去。他知道猫咪在徐璐璐那里。
果然在花园旁看到了自家小白。
回去的路上，一人一猫各怀心事。
顾小喵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差到要到国外求医的地步，现在只是在想近几天要想办法再来医院一趟，确认身体是否好转。她也不指望自己的灵魂与身体能不能产生联系了，生活又不是科幻片，你想咋地就能咋地。
而白思源……
赶到医院时他就在疑惑徐璐璐为什么要带着小白来这里，只是当时焦头烂额没时间想。现在回想起来，总感觉各种不合理。
徐璐璐看着也不像是任性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将猫咪带到手术室门外？都那么急了，还记得带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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