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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商_徐琳琳【完结】(39)

  小迪哭的最伤心,也许,姐姐这一走,连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了。许媛站在丈夫和宝宝前面,抽噎着,涨红着脸。蛋蛋(姑姑家的妹妹)也哭的稀里哗啦。爸爸强忍着笑,笑的那么虚伪。而这笑,同样挂在车上的许泠脸上。妈妈和许泠一起去广州,看着丈夫在车下孤单的笑着,妈妈的泪水唰唰的流。

  火车开始启动,许泠不敢看,不想看,可是,一定要看,看那些爱自己的人的影子划成一条线,退后,退后,消逝成风景,模糊进记忆。一行泪偷偷的滑落。“爸,保重。”这个时候,她想念的只能是爸爸。即使,其他人那么伤心,但是,那个强忍着欢笑的人才是最最伤心的人,也是最最伟大的人。

  初为含笑木芙灼烈泪

  夕遇瓦福破玉伤神人

  持着十三载萦乡似梦

  到头来空悲切

  知为谁牵着梦

  只叫人追悔一生无题

  算而今

  人无故

  做得红灯帐底苦命人

  直到三钟鸣碎心方醒

  也罢

  留无益

  放得野人家青皂灯

  终了还一曲江月无心

  许泠作词

  爸爸一个人回家,站在门口迟疑了很久才拿出钥匙开门。门在钥匙旋转中打开,寂寞的空气一下子就席卷了他整个人。心里翻了一下的痛。

  屋子里空着,只有他一个人在呼吸,在想念,在承受肝肠寸断的痛苦。

  走进许泠的房间,小小的房间,墙壁上还贴着宋承宪的海报,那些海报已经很旧了,但许泠就是喜欢着不肯摘下来。母亲一直觉得那画太旧了,放在房间里不好看,但爸爸就执意要留下来。就像当初许泠执迷的买回这些画,把它们贴在墙壁上一样,爸爸看着这些画就好像可以感受到女儿一样。那些画了有许泠的爱,而这爱就这样因为这些画的村子而保留了下来,好像并不是全部的许泠都走凋零。

  许泠走之前,收拾了书桌,已经没有以前乱乱的样子。似乎,干净了、整洁了,许泠就不存在了一样。爸爸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在女儿的房间。他一个人坐在许泠的床上发呆,很久很久,他不愿相信女儿上大学了,还去了广州上大学。他不相信女儿现在在火车上,一公里一公里的远离他,他不知道以后的生活要怎么办,许泠已经是他生活中的开心、希望还有眷顾。而当她走掉,所有的伤心都留给了他。好像尚雯婕的歌词:你只管燃烧,把灰烬都留给我。

  许泠小时候喜欢和爸爸撒娇,每天都站在门前等爸爸下班,还时不时的告状说许媛欺负她,爸爸便抱着许泠去“打”许媛;许泠是个馋嘴的丫头,爸爸有朋友请吃饭的时候,她总是要跟着,四岁的时候还不怎么会点菜,一句“韭菜炒鸡蛋”把爸爸的朋友笑的前仰后合,从那以后这道菜就成了爸爸取消长大了的许泠的故事。

  送许泠去小学,路过农行门前,3年级前,她还太矮小,只能跳起来去摸石狮子。后来,她能不费力的摸到狮子口中的石绣球,爸爸也不再送她上学。只是出门前那句“小心点”一直持续;她叛逆时候的倔强的小脸,总是冷冷的。初中的时候,脾气很坏的许泠,总是和爸爸吵架。但吵完,爸爸还是每次都去哄她,在他心里,她永远都长不大,要哄着、惯着、保护着;她受委屈时,不喜欢和父母说。但她的表情总是可以让爸爸想到,了解她好像了解自己一样,爸爸不骂也不打,即使在女儿承受外面舆论的时候,在她不乖的时候,在她早恋的时候,在她失恋的时候;许泠喜欢天南海北的讲着爸爸听不懂的故事,但爸爸总是接应的很好。妈妈每次都像鸭子听雷一样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只是坐在旁边安静的听。爸爸每次都觉得这是个自豪的资本,至少自己比妻子和许泠走的更近;许泠喜欢握着爸爸的手在大街上散步,在骨子里她就是没有长大的孩子,没有长大……

  爸爸的泪水,似乎只能在没有人的时候,痛快的流,纯粹而圣洁。

  看着在站台上,大家哭的让自己心碎,可是许泠告诉自己要把微笑留在家乡,留在那些陪我一路走过的人们。

  这是一列线路很长的火车,从哈尔滨到广州,每个站都是不同人的终点。而许泠的终点最遥远,最难耐。人们慌忙的上车,行礼、人群、眼泪、车窗……很多很多,很乱很乱。那一声低鸣,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的沉默。大家默默的向外张望、挥手、流泪。许泠站在窗前,心里已经麻木的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火车颠簸的难耐,许泠的心情有点沉重。不知道是想念了谁,还是为了些许的空白和憧憬而有些疲惫。她闭上眼睛,睡着了,可梦里却依旧是故乡的风景,故乡的声音。也许,她真的是想家了。

  午夜,车上些许的微光,时而穿过一道长长的隧道,时而是无聊的中途停息,时而是加速,时而又是另一站的逗留。大大的摇车,轻轻的梦,混乱的思绪,不尽的想念。

  耳边,故乡街道旁的叫卖声又间或的响起,也许是车轮的轰鸣声串了味道。一夜的惆怅,一夜的昏沉。许泠在上铺狭小的空间,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什么,过去的点点滴滴像是要消失一样不努力的想就想不起来,不强迫自己铭记就会失去。一切都像是站立在原地的风景,而她在像前行,一不留神,就错过了,就永远的失去了。

  翌日清晨,许泠早早的从上铺狭小的空间蜷缩着爬下来,坐在车窗旁,看啊,看啊,不知道自己想看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看些什么,就是呆呆的观望,毕竟车窗外发生的一切自己都是个局外人,只是看客,只是过路。陌生是一种神圣的权利,没有牵挂的过往,留不下脚印,也不会因此而怅惘。车厢里,东北人居多,凭借着本身的豪爽,不认识的人也都混熟了,一起大牌、一起聊天,整个车厢里像是在聚会一样热闹。许泠却安静的要死,妈妈在和对铺的女人聊天,不过也只是在聊豆瓣酱和木耳之类的东西。

  外面的景色很好,因为是盛夏,绿色已经有些喧闹。

  绵亘的山,葱茏着荫蔽生灵。看不清,只是模糊的一片连接着一片,从平原走掉后,这山就成了很美的风景,迷离着许泠的视线。第一次看到了真实的山。因为这次旅程,她看到了高高低低的山,当然有些只能叫做土丘。她兴奋着,莫名。似乎从山这边走到了山那边,可是慢慢的才发现,走来走去,前面还是不段绵延连亘的山,似乎,不管走到哪里,其实风景都差不多。只是少了些熟悉的味道,因为陌生而变的不痛不痒。

  看到长江还有沽沽流淌的黄河水,许泠觉得自己真的是少见多怪的家伙,看到这些气势不凡的景色心也舒服了很多,毕竟宽广和雄伟早就用烂,她只能用不凡了。但是即使它们都宏伟壮阔,在急速行驶的火车下,也只是匆匆的后退,许泠很想多看几眼睛,但总是觉得自己这样傻乎乎的看着外面,只是空虚了,只是寂寞了。人们的悲伤很快就没了,可是,许泠却总是会在大家的喧闹中安静的退身出局,为什么她自己都回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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