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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放手_姜小饼干【完结】(26)

  韩文宇这种人,愿意为了个女的花那么大心思,太令人不可思议。可那女的看起来,心早已经不在韩文宇身上了——

  韩文宣提到那个所谓韩文宇的把柄,楚珈文根本不想知道;也不想利用这个上位,取代韩文宇新婚的太太;甚至明明怕得要死,却不愿再去韩文宇那里寻求保护,宁愿自己动手拍人板砖。

  救护车上,护士正在给韩文宣换纱布,低声安抚:“忍着点啊,有点疼。”

  韩文宣却在这时,诡异笑了起来……

  雨渐渐住了。

  楚珈文很累,她下了公车,几乎是挪着步子,走到了蔷薇胡同口。

  狭窄的老街喧闹不堪,夜市早已经上来,整条街都是油腻的味道。楚珈文心绪烦乱,瞅着人行道上下过雨的泥泞坑洼,听着夜市的食客毫不避讳地跟人炫耀前一晚跟女人的床事。她闭上眼,控制了一下情绪。对,她讨厌这条老街。

  十八年前,这个城市还没有统一街道标识的时候,“蔷薇胡同”四个字,就用粉白的油漆,刷在胡同口的墙上。

  小姑娘没有玩具,干瘦老头就带着她满条街溜达。

  胡同口粗砺的墙面上,带着黑色的油泥和深绿的苔藓,显得脏兮兮的。头上扎着冲天炮仗的小姑娘,学着爷爷的样子,伸出白胖小手,推了推墙。

  刚一推就扎疼了小手,小姑娘抱着爷爷的大腿,出溜着爬进干瘦老头的怀里,环住结实得像树干一样的脖梗,嫩嫩的脸蛋挂满泪珠:这墙,它会咬人呢。

  干瘦老头呵呵笑笑,搂紧了怀里肉乎乎的小家伙,挑着青筋的手指着墙上的粉白油漆,一个字一个字教她念:“蔷,薇,胡,同。”

  小姑娘带着哭腔:“墙推不动。”

  爷爷摇头,一个下午颠过来倒过去地教她认这四个字。直到两人的影子越来越长,小姑娘还是念:“墙推不动。”

  干瘦老头手臂抱酸了,只好妥协:“算对吧。走,回家吃饭咯。”

  小姑娘故意的,她就是不要念。蔷薇胡同,她讨厌这个地方。

  可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一个地方,不管你多嫌弃它,天黑了,累了,饿了,冷了,热了,委屈了,害怕了,你还是会不自觉地,一步一步走向它。

  这就是家。

  祁叔的摊子地头蛇一样,把在夜市人流的入口,生意被他截走一半。祁叔倚老卖老,无视后面冷清的小吃店店主仇恨的目光。这摊子摆在这里,二十多年没挪过窝。不服,来咬我啊。你爹当年牙口比你强,你问问他咬不咬得动。

  楚珈文停在祁叔的摊子前。

  身旁有人窃窃私语。

  “听说被大老板包养过。那人都结婚了,俩人还藕断丝连。”

  “不算完。昨天来的那个男的,是个大音乐家。可有名了。”

  “哟,那逼格可真够高的。”

  “唉唉,过来。我跟你们说啊,那个大老板和那个音乐家,是亲兄弟。”

  “怪了,不是说有钱人都成把成把玩女人么?这家兄弟怎么这么节俭,俩人才用一个。”

  “噗——”

  楚珈文阖上眼皮。果然,还是得罪人了。看来山嫂不但宣传到位,还做了调查研究,韩文宣和韩文宇是兄弟俩的事,估计是问过度娘的。

  她承认,这事搁在平时,她不会像前一晚那么处理,让山嫂难堪。可能是被韩文宣激怒的情绪没有平复,也可能是涉及肖诚让她心烦意乱,更因为她偏头疼犯了,可山嫂偏偏是个屁股沉的主。她那会儿只是想让人快一点离开。

  一个姑娘家被人说这么难听,祁叔听了不忍。他对着那几个人呵斥:“都是来吃饭的,没影的事别乱说!”

  楚珈文还站在原地不动,看起来愣愣怔怔的。祁叔瞅着人叹气:“别傻站着,进里面吃吧。”

  夏夜,小吃店外面露天人多,店里面人少。楚珈文会意,对祁叔说:“谢谢。”

  祁叔亲自把人领进去,问:“想吃什么?叔去给你做。”

  楚珈文抬头,眼睛里湿漉漉的。“叔,有没有下酒的菜,我想喝点。”

  祁叔皱眉问:“以前喝过么?”

  “喝过的。没事。”

  “行,白的还是啤的?”

  “啤酒,要冰的。”

  冰凉的液体喝下去,楚珈文的喉咙里,却疼得要滴出血来。

  比起韩文宣的突然出现,她更恨韩文宇。

  以前韩文宣不会来C市这种地方,那么这次的演出,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而且看起来,韩文宣来的时候并不知情。显而易见,那个幕后指使的人,必定是韩文宇。

  看来,韩文宇已经意识到,他在楚珈文的问题上,犯了个严重错误。他错就错在,去跟一个宠物讲感情。

  对于一个弱势的、低等的生物来说,最好的驯服方式,就是让她意识到,外面的世界是十分凶险的。生物都有生存的本能,而这个安全舒适的生存环境,只能由她的主人提供。这就足够了。

  这一刻,楚珈文恨到咬牙切齿。

  楚珈文是个念好的人,韩文宇给她的那些温暖,她不曾忘记。虽然她已经不爱了,可也说不到恨上。然而这一次,这人却用威胁她安全的方式逼她回头,而且,两人当初,就是因为同一件事才在一起的。

  我可以救了你,也可以杀了你。你命同蝼蚁,不值一提。

  六年的一切全部归零,那些温暖记忆,成了她心上几处血淋淋的伤疤。

  至于那个关于韩文宇的把柄,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吃一堑长一智,她现在学聪明了,要是这个把柄那么好使,韩文宣大可以自己去要挟韩文宇,还会留着这好处给别人?他那么说,不过是为了设下圈套,想方设法满足他那个不为人知的猥琐小趣味而已。

  楚珈文把瓶里剩下的酒倒进杯子喝完,菜却没动一口。喝得不多,只有两瓶,可她的胃都涨满了。

  祁叔看她到柜台把饭钱结了,心说这姑娘挺有节制,喝点啤酒解个暑而已。可又想,心里不痛快还这么克制,她得憋屈成什么样啊。这要是他自己的孩子,他一定心疼得要命。

  楚珈文没忘了特意走到祁叔面前,跟人说一声:“叔,我走了。”

  “吃好了?”祁叔问。

  “嗯。”

  祁叔两只大手撑在桌上,支楞的白发,赤红脸庞,眼皮松弛垂在眼上,浑身烟火气烤出来咄咄逼人的气势。楚珈文却不知从哪儿,看出些父辈的温柔。

  “听叔的话,以后想喝了,就到叔这儿喝。你一个小姑娘,出去外面喝,不安全。”

  楚珈文点点头,转身离开。

  祁叔又从身后叫住她:“你胳膊上怎么回事?”

  楚珈文掀起胳膊肘,看到小臂上沾的一块血迹。那不是她的,是韩文宣的。

  她伸手用力抹了抹,答:“没事,是——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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