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对许嬷嬷说道：“不仅是今晚，最近我都要住在这里，你带小红帮我打扫间厢房出来。还有，我住在这里的事情，让下面的人别到处嚷嚷，要是敢传到我祖母的耳朵里，就直接杖打出府，永不录用！”
“是，老奴会让下面的人管住自己的嘴巴的。”许嬷嬷欠身恭敬应下。
沈如意朝正房看了看，问许嬷嬷道：“我娘呢？在正房里吗？”
许嬷嬷朝药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道：“夫人在药房里待了一整天了，连晚饭都顾不上用，就连灯也不许奴婢点。还请您过去看看，劝着点夫人。”
“整天都没有用饭吗？”沈如意紧皱起眉头，眼神不善地射向了许嬷嬷。
许嬷嬷说道：“倒没有整天，早上是用了的，中午的话，老奴端了膳食进去，夫人只用了一点点，到了晚上，夫人直接不让老奴打扰她。”
“为了什么事情？”沈如意再问道。
许嬷嬷欲言又止。
第三百七十四章女儿悲
见许嬷嬷这样，沈如意拉长了脸，呵斥许嬷嬷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够跟我说的？我可是我娘的亲生女儿，她中饭、晚饭都没怎么吃，要是饿坏了她怎么办？你能够担当得起吗？”
这许嬷嬷当然是担当不起的。
但夫人那事……也不好嚷得人尽皆知。
许嬷嬷左右权衡了下，然后拉着沈如意到角落里，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沈如意说了。
她道：“这事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全怪夫人，但夫人心里过不了这个坎。”
沈如意是个急性子。
见不得许嬷嬷这么慢条斯理的开场白。
她抬手直接打断了许嬷嬷的话，催促说道：“其他的少说，你就直接跟我说，我娘到底为了什么事，这才把自己关在药房里，连饭也不吃。”
许嬷嬷见沈如意这么的着急，她也不说其他了，直接说道：“夫人医死了人。”
“什么？”听到这话，沈如意的眼珠子立马瞪得就跟铜铃那般大的。
这个可不是小事情呀！
搞不好的话，他们沈家的声誉就会玩完了！
也莫怪母亲会把自己关在药房里不出来。
沈如意深吸了几口气，把内心翻涌的情绪给暂时压了下来，然后滔滔不绝地询问许嬷嬷，说道：“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医死了谁？那死者生前是患了什么病症？那被医死的又是什么人？家属可有来闹？”
面对沈如意这么一大串的问话，许嬷嬷耐心地一一作答，说道：“这是昨天晚上的事情，那名死者是个临盆的产妇，生前并没有患了什么病症，之所以会熬不过去，那是因为她是难产，胎儿久久下不来。”
“这孩子在肚子里憋久了，那是会出事的，就连母体也会因为承受不了而丧命。产妇的婆家要求夫人保住孩子，并且跟夫人再三要求，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孩子。可那位生孩子的产妇呢，却趁着婆家人不在的时候，恳求夫人要保住她的命，不要因为孩子就舍弃掉她。夫人陷入了两难，因为想要孩子的话，这产妇就肯定难保的，可想要保住产妇，孩子就……”
“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夫人慢慢思考，到底该听谁的话。”
“在我们沈家祖传的医书上，曾经有记载着祖辈开膛破腹，从产妇肚子里取出婴儿，并也保住了产妇的例子。夫人就决定冒这个险，也对这个产妇开膛破腹。”
“刚开始的时候还都挺顺利的，孩子顺利从产妇肚子里取出来，当时产妇也还活着。可没等多久，产妇的情况就突然间变得不好了，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下身也不断有血流出来，就连给她缝合好的肚子，也不断有血从伤口上流淌出来。”
“血实在是太多了，夫人怎么止也止不住，给产妇灌下的汤药，产妇是吃三口吐两口，剩下的一口虽然吃进去了，可没等多久，就从耳鼻里喷了出来。就这样折腾了大概也就半个时辰左右，产妇的身体就慢慢冷却了下来，再也没有回天之力把她给救回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许嬷嬷哀伤地叹了口气
沈如意听了许嬷嬷的转述，则是在心里大松了口气。
虽然她心里同情这名产妇的遭遇，但是站在自家母亲这边，她还是要为母亲松口气的。
因为女子生产，本身就是一只脚踏在阎王殿里，谁也不能够保证，母子一定会平安。
何况，这产妇的婆家，当初也是再三要求母亲保孩子的。
现在产妇没有保住，婆家就算想闹，也没有这个立场闹，估摸着也没有心情闹腾，大概除了真心心疼产妇的娘家人会伤心痛苦，其他人都在因为新生命的到来而乐呵呵着。
果不其然。
沈如意正在心里这么的想着。
许嬷嬷满脸同情地继续说道：“因为夫人没有保住产妇的命，对她很是愧疚，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的家人。原以为会遭到产妇婆家人责骂的，结果不仅没有责骂，还满声感谢夫人保住了他们的孙子，让他们家的香火得以继续传承下去，全府上下都是恭贺、喜悦的声音，没有人为那名为了生孩子而丧命的产妇而哀悼。”
沈如意叹息说道：“这女人，一旦嫁了人，成了别人家的媳妇，那命就不是自己的命了。”
许嬷嬷接话说道：“如果娘家不疼，也是一样的。这产妇也是命苦，当时她娘家人也是在场的，对于婆家人扬言要保孩子，不要产妇的话，他们是没有任何的反驳。甚至在产妇去世之后，她的娘家人还在跟婆家人商量着，要把产妇的哪位妹妹嫁过来，说是男方家要续娶其他人家的姑娘，对于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肯定不会疼惜的，让产妇妹妹进府的话，有这血缘关系，就不会对孩子不好。还说产妇头胎就生下了男孩，妹妹像姐姐，肯定也会一举得男。当时，老奴跟夫人在旁边听着，这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的心寒。”
“所以，我娘因为了这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沈如意问许嬷嬷道。
许嬷嬷点点头，说道：“是呀，物伤其类，你娘看着心情难免会影响到。”
“物伤其类？”听到这个词，沈如意的眉头就忍不住紧皱了起来。
许嬷嬷这是口误，还是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这个词可是指遇见到情况跟自己类似的人，遭遇了差不多的事情，这才感到内心悲伤。
莫非母亲曾经在生产自己的时候，也遭受到过祖母的抛弃？
只要孩子，不要她？
可为什么她都没有听说过这事？
不过，细想也理解，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何况现在她跟她母亲都活了下来，再翻起曾经的事情，也就没有意思了。
面对沈如意的疑问，许嬷嬷没有解释，只对沈如意说道：“孩子的生辰就是母亲的受难日，夫人生您的时候很艰苦，可即使艰苦，夫人心里还是喜悦的，也期盼着您能够到这个世界来，当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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