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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界值_黄德罕【完结+番外】(149)

  因为没什么好聊的了,我们四个人的抠抠群也稍微沉寂了一段时间。我在那段时间也想了很多很多。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想起还在江南的时候,癫痫对我说的那句:“你有哥哥啊,我好羡慕你。”想着他精神一天一天衰弱下去,家族也一天一天地衰败弄得人心涣散,然而我明明还活着却要让这些人因为我的“死亡”而痛苦万分,自己还在东北用着个新户籍蜷缩着不肯露面。

  想想最后见到我哥的那个暑假,现在突然感觉他那个时候或许是真的很痛苦吧,天天窝在医院,头上缠着一圈绷带,没事干就用绳子勒勒自己,或者把手。枪装了又拆拆了又装,半夜三更的时候抱着我又亲又咬,一看就是个精神接近崩溃的人。

  “他很痛苦,所以就可以伤害我。”这个理由或许不可以解释这个问题,但是因为他是我哥所以就不同了,我们曾经是很亲密的,我没事干就住在他的学区房单身小公寓里,玩他存好档练好级的游戏,两个人荡一个秋千,虽然多次被他甩到地上过……其实很羡慕当时的自己,无论被他甩到地上多少次,可是第二天还是笑眯眯地又和他坐一个秋千,又被他甩出去,第三天第四天还是循环往复,一点都不会记仇。

  那么现在为什么又不可以呢?

  虽然有时候摸着腹部曾经被他刺穿的那片区域,心里还是有一点难受。但是仔细想想,那道疤痕都已经愈合的找不见了,为什么我却还连自己的手足都无法原谅?

  如果真的要去找他的话,我确实是想不到应该说什么才好,但是或许再见到他的脸的时候我就能全都说出口吧。想起那时我跑出病房听到的那声惨叫,也许他并不想伤害我,当时已经后悔到崩溃了吧,而我却不能信任他,至今一直蜷缩在东北。

  我貌似在自己心中突然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了……

  我突然很想去找我哥,这似乎与谁是受害者谁是加害者没有关系,只是单纯地想念我们关系还那么好的时候,而这种想念则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的。之前论证了那么多,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而已,这个借口,其实我也在心里偷偷摸摸地找了许多年,从我跑出病房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没有停歇。

  万万没想到,过年的某一天我哥突然就跑来山林老别墅找我了。可能是汪淡淡他们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其实也没差,毕竟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总有一天会去找他的。

  我哥好像还和我印象中一样,但是好像也不一样,总而言之他过了这么多年还是瘦的跟个超模一样,发型换了,然后也就没什么了。或许是太久没有见到他的原因,也许是心中有些话想说但是说不出来,我见到他的时候亲近的有些过分,像个小疯狗一样蹦来蹦去,就差扑到他身上亲两口了,然而我当时确实是想这么做。

  回到房间之后,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最开始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一副很窘迫的样子迫不及待地打破沉默,说我“诶呀长高了啊”,说我“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胖嘟嘟的。”笑的也十分僵硬不像他的脸。

  我好像突然发现他有什么不一样了,一脸憔悴,眼袋和树袋熊一样,看上去就像个奔三的上班族。就是那一天,我从他这里听到了父亲去世的消息,也是这一天,我答应以后要帮助他。石家现在一天不如一天的说法好像是真的呢。

  那时候我们两个很尴尬地进行着话题,不是低着头看桌子就是眼神躲闪,要不然就是他抽着烟,我看着烟灰缸。或许还是对曾经的事情心存芥蒂,但是很默契的是,谁都没有提到八年前的那一刀——或许是都没有找到解释它的理由吧,但是我觉得,就算找到理由也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我哥没待几天就走了,或许是水土不服的原因,他走之前脸色显得更加憔悴了,对我一副恐怖片既视感地微笑着说:“我走了,希望明天就能见到你。”

  未免有些太可怕。之后他每天都会不定时不定点地给我打电话,这就更加可怕了。

  第141章 期待已久的告白篇章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我还记得我刚来本部大楼居住的时候,经常没事干就跟对面警察局BOSS的儿子踢踢足球,那个时候我还维持着“低调做人”的原则,一直隐瞒着自己跟黑帮有不浅瓜葛的事实,也没告诉他我就是新任的“反追杀部”总长,但是火包不住纸,不对,是纸包不住火,没过多久之后的一天,我被他们识破了。

  那是中考考完之后,大概是闲得无聊的原因吧,有一天他突然跑进总部来,说:“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举起手机投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重复一遍,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他最开始目的其实十分高尚,不是为了干涉他伟大的霸霸的“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原则,而是跑来我们总部来打击传销团伙来了。但是很尴尬,我们不是传销团伙,他反而还因为学艺不精的原因被几个酒保五花大绑扔在墙角,“挖鼻子挖眼睛”地威胁着。

  我远远望着他那一脸倔,梗着脖子跟那群酒保大叔们对峙着,一副倔的八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就跑过去把他揪回了警察局找他伟大的霸霸。我们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只是到了警察局楼下的时候,他用那种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没听过几回的很正经的语调问:“石晓峰,你怎么也在这?”

  那个时候大概是暑假睡懒觉睡懵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只好扶着他的肩膀,抿着嘴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脱口而出——

  “从一开始,即使是你身边那些天天不得不接触的小破事,就没有一件是不复杂的。”

  诶,真的很奇怪,他没再说话了,而是一直低着头挂着沮丧的表情作沉思状,很久很久以后当我们都变成大叔时,他也跟他父亲一样奉行着“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原则。

  可能也有自己太自恋的缘故,但是我一直认为,是我当时那大概30字的箴言毁了一个善良正直的好孩子。

  我的语言真的很有魅力,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总有一天会碰到比我还能说的人,比如说癫痫。

  那是我们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他亲爱的麻麻刚从医院例行检查回来、我还没有因为太喜欢他而沉浸在张昊冉的纠结中,气氛最好、达到二次函数最值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可以很坦然地面对我们两人间的友谊的不纯洁部分,而且可以很自然地把剧情推向不纯洁的支线结局。

  我当时已经在心里挤压了足够多的对他的喜爱之情了,那天气氛不错,天不太热,两个人一人叼着个那种劈开两半吃的雪糕,慢悠悠地在大街上晃来晃去。那时候天已经黑了,跟他无所事事地晃悠了一天之后准备送他回家的时候,途中经过第八中学,经过我们走过不知多少次的那面长满爬山虎的围墙,灯光昏暗,偶尔有车疾驰而过,很没道德的远光灯时而把他的脸照的清晰,然后又隐于昏暗之中变得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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