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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黄昏·欲望的枷锁_少知艾柠【完结】(61)

  “哎,我去烧点热水,让你舒舒服服洗个脸、泡个脚吧。”王大军吧唧两口,将烟管里的烟吸完后,进到灶房里去忙碌了。

  他一个人没事儿做,闲得无聊,起身在屋子里闲逛。各种老式的木头家具摆在各自的位置上,他随手抹了一把,没见着多少灰尘,打理得蛮干净。可能在周围环境的影响下,使人觉得里面有很多积灰尘土。

  3

  膀胱里积满的尿液胀得下面生疼,李希柘翻了一个身,裹紧被子,浅层意识里想要再憋一会儿。迷迷糊糊间忍耐了几分钟后,实在是感觉难受,掀开被子爬将起来,推开屋门,跑到一个简陋的厕所里撒尿。

  清晨里的村子笼罩在一片浓雾里,看不见十几米外的人物风景,稠雾里隐隐传来的说话声也被裹上了一层雾丝丝,让人听不真切。他打了一个尿颤,然后就又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里,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内心里甚是想念谷雨,不一会儿□□就肿胀得难受——我们都知道两次的难受是不一样的,虽然它们的表现大同小异。

  他正准备动手发泄出来,听到楼下有人唤鸡声,以及母鸡咯咯咯的叫声,决定不再继续躺睡了,穿上衣服下楼,让屋外的冷空气降降□□。

  “咋不睡了呢?年轻人多睡会儿嘛,日上三竿也不晚,我会给你留着早饭的。你起来这么早,我都还没做呢。”王大叔纯真的笑容里让李希柘感到满身的舒服。他哈了一口凝结的霜气在手心里,搓了搓,然后揣进王大军借给他穿的厚重的棉衣口袋里。

  “小柘喜欢吃糖鸡蛋吗?今早煮两个鸡蛋吃啊,我养的这些鸡子给我生下来好些个蛋,我一个人吃不完,送了一些给邻居,屋里还有一篮子呢,都是新鲜的。”

  “母鸡冬天也还下蛋啊?卵生动物不是要冬眠吗?”

  “小哥说出这话怕是要笑死人了,我养的鸡子冬天照样下蛋呢,只是冬天太冷了,一周没有几个,夏天里可多了,一只鸡一天一个鲜蛋,有时候还能有两个。我的鸡蛋里还能经常见着双黄蛋,个头也大。”王大军说得起劲,李希柘没多少耐心听,浓重的方言味道让他听着别扭。

  他喂罢鸡子,就去灶房里忙碌。李希柘好奇着,也跟在后面进去了,看见王大军一个人又是加柴烧火,又是架锅煮蛋,决定帮帮忙。

  “让我来给你烧火罢。”李希柘坐在小板凳上,拿起一把沉沉的乌黑发亮的火钳,夹住了一块硬木干柴,送进灶肚子里。

  “看小哥的样子怕是没有烧过火吧?!”

  “没有,今天还是第一次。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式的烧火,觉得好奇,想着试一试,也能帮帮你。”李希柘这个门外汉不会添柴火,小小的土灶里挤满了木柴,铁锅下的火由原先嘶嘶嘶嚎叫着的精神状态转变成了一两根焉头耷脑的小火苗儿。

  他伸进火钳没章没法地扒拉,很快就被他搅熄灭了,铁锅四周顿时冒出逃逸出来的烟雾,灶口里滚滚而来的浓烟呛得他眼泪直流,咳嗽不停。

  “看样子小哥不是烧火的料啊,手掌太娇气了,只能拿拿笔啊,刀啊啥的,拿不起这把火钳啊。”王大军接过他手中的火钳,夹出了几块柴火,然后重新码好,把木柴下面的灰扒拉到两边,接着用放在旁边的一个黑漆漆的吹火筒,鼓起嘴巴呼呼对着木柴下面吹了一两口气后就燃起来了。“烧火的时候柴不要加太多,要把他们架好,下面留出空,让空气流通。”

  李希柘刚刚在一旁看得仔细明白了,心领神会地又坐在灶口前,这次好了不少,他控制好柴火的量,也盯住里面的火势,随时准备补救。小小的灶肚里燃起来的柴火照亮了他的脸庞,将他整个身子炙烤得暖烘烘的。

  锅里的水开了后,王大军拿出五六个鸡蛋。李希柘看见鸡蛋上面还粘有泥巴鸡屎,顿觉得有点恶心,却不好明说暗道,只能闷着头盯着灶里的火苗子不去看。

  没一会儿功夫就煮好了。王大军在两个大的蓝色洋瓷碗里分别舀了三个鸡蛋,然后又各自加了一大勺白糖进去。

  “好了,糖鸡蛋煮好了,煮得嫩,看你喜不喜欢吃。”

  他用筷子轻轻戳了一下白里透黄的鸡蛋,没想到一下子就破了,汩汩流出来的蛋黄,很快就铺满了整只碗的糖水面。他嘬起嘴吹了几口凉气,然后咝咝喝下一小口,舌尖顿时感觉到异常的滑腻,而且还有丝丝缕缕的甜润润的感觉,觉得好喝极了,也顾不上烫嘴舌喉咙了,又吸进去一大口,包在口里囫囵了片刻,便吞咽下去。

  一股暖流从口腔滑至喉间,经过胸膛,最后流进胃里,满心的舒畅暖和。

  “好吃好吃,王大叔这糖鸡蛋做得真好吃呢。”他夹起被开水凝滞起的蛋白,咬了一大口,嚼了几下,顺着一小口滑腻的蛋黄汁儿吞下。

  王大军憨憨地笑了,“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认为,他们都觉得好吃呢,我那儿还有一点自己做的醪糟,明早上还可以吃醪糟鸡蛋,那也很好吃。”

  “其实我也想自己做饭来着,就是太懒了。有一回啊,从菜市场买回来两颗土豆和两个大青椒,准备炒土豆丝的,但在切辣椒的时候把手指切下一片肉,流出的血一下子就把辣椒和菜板染上了血红色。做个饭竟是这么的难!”

  “小柘以后有做过吗?别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王大军坐在后门的木门槛上,乌黑的两只手掌上皲裂开几条口子,指头上还有几个冻疮;李希柘坐在靠门的一张木头椅子上。

  两个人的眼前正好是河滩,可以望见浅水清澈的河面上腾起的白雾,里面还有一些个小黑点在游移。早起的村民要去河对面哩。

  “那倒没有,后来经济拮据的时候又做过几次,每次都不顺利:手指没有被切着,炒的菜有时候夹着生,有时候太烂了,用电饭锅煮饭没有留意加的水,也将一锅饭煮糟下了。我想我是拿不住菜刀,反而手中的两把杀人的工刀挥舞着,能耀武扬威、洋洋自得。”不知是一碗糖鸡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兴致勃勃地谈论起自己的生活来了。

  “小柘是一个人生活吗?爸爸妈妈呢?”

  “我父母十六岁的时候就死了,”李希柘平静地说道,心里没有潮起一点的悲伤痛苦。“我享受了两人十六年的爱和服侍,也知道满足,只是一个人的时候难免会想起父母的好来,念着他们给我做饭菜吃,给我钱花,给我洗衣服。说来有一件极其违背道德伦理的事情:我动手打了我的老子,还让我妈下跪了,跪在我的面前。”

  他吃完鸡蛋,抹了一下被糖渍沾得黏糊糊的嘴巴,掏出一支烟来点上。“初三那会儿,胸膛里有颗不愿安分的心,跟着班里几个同学逃课上网吧打游戏、滑旱冰、打桌球、抽烟喝酒,留着奇形怪状的长头发聚众斗殴打架,我被学校给予开除的惩罚。爸爸来领我时,二话不说,抽了我一巴掌,当时只感觉左脸火辣辣的疼啊,愣怔了一会儿,心中猛然腾起一股冲天怒火,扬起手也还打了我爸爸一巴掌。爸爸被这一巴掌打得蒙住了,一张辛勤沧桑的脸上染红了一大片,一个父亲被一个儿子打了一巴掌,在办公室众多老师面前,无论怎样都是抹不下这个面子的。我爸爸歇斯底里的吼叫着说没有我这个儿子,叫我滚出去,我心想正好,当即摔门而去。等我连着上了几个通宵没钱后,回到家里,发现母亲红肿着眼睛,大抵是哭了好多次的缘故,看见我回来,也不打我骂我,只是抓住我的胳膊一个劲儿的哭,爸爸在一旁默默地抽烟,我妈口中呜咽着让我去学校上课,以后别跟着那些混小子出去上网吧打游戏了。我被她的哭整得心烦,大声吼着我不愿意去读那些没用的书,我粗鲁地扒拉开她的手,准备回房间睡觉去。”说到此处,李希柘抖了一下,口中吐出的烟雾在眼前形成一片迷蒙蒙的白色。“这时,我妈突然跪在地板上,抓住我的手说‘我求求你,你就去上学吧,别再跟不三不四的人混了,妈妈求求你了’。少年的心肠咋那么硬呢。我回头看着妈妈跪在地上,眼泪鼻涕在她的脸上泛滥成河,顺着下巴啪嗒啪嗒砸在地板上,打湿了一片。爸爸也被妈妈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闷坐着不说话。我只是觉得厌恶之极,狠狠地甩开她紧紧抓着的双手,走进卧室关上门睡觉。两个人还是像以前那样,照常给我零花钱用,照常给我洗衣服做饭,却是再也不管我,我在学校外面野了一段时间后就会回去上上课,班主任告诉我为了让我继续留在学校里,我爸爸跪下来求了一大片人,又交了两万块钱的红包才保住我留校继续读下去的资格。我愤愤地想着爸爸好懦弱,男儿膝下的黄金被他糟践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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