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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的背叛_祁苏【完结】(64)

  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永远不过二世祖的魏志海把难受塞回肚子里,打起从没有过的精气神儿同大哥就御海现状提出自己的看法,“因国家层面严打海外投资并购导致银行抽贷,海外投资项目的资金问题只能在境外融资,御海无法再通过境内融资和自有资金输血。眼下迫在眉睫的是偿还银行贷款,其余短缺部分要么打包资产外卖要么尽快上市以筹措资金回购股份。”

  “还有第三条路。魏寻提供的第三条路。”魏展补充,“由齐鸣打理的郑氏家族资产原本就在国外,借融资之名注入御海可解燃眉之急。”

  意料外的惊喜,但又没那么容易接受,魏志海难以置信地来回踱步,“这么大笔钱,他就这么……这么……”他找不到能准确表达自己心情的词句,望着窗外建筑,心堵得一拳砸在玻璃上。

  这反应并不奇怪,魏展初闻消息时比他还要来得震惊,但更多的,是心疼。

  齐鸣显然不乐见这位大老板,当时他揶揄地问,“老骨头是给郑家卖命的,魏总就不怪我隐瞒了这点?”

  魏展苦笑,“怪你做什么,我巴不得多个人待他好。”

  不管是不是这话取悦了那律师导致后来的接触更为顺畅,但他说来,字字属实。

  现下魏志海受到的冲击太大,自去了天台抽烟,魏展则强压下情绪投入眼前困境。

  救急不救穷,何况他无法心安理得地享用本该属于魏寻的资产。这段时间他从金水传媒身上吸足了教训,反观御海也有同样问题,边边角角的副业太多,难以带来可观利润不说还倒抢养分。重振企业必定经历大变革,恰好资金短缺,趁机将之剔除转卖以获得清清爽爽的枝干绝对是利大于弊。

  卖则涉及买,那个在传媒领域因金水和御海相继受挫而冒头的星灿及其背后靠山永乐是首选买家。

  接下来几月一直在就收购问题和永乐谈判,在此之前这间公司犹如进击的巨人一般早在商场完成了数桩低价买卖,整体看下来交易漂亮得仿佛后方有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但实际情况如何只有少许人看清。

  永乐是标准的房地产企业,拿地-贷款-售楼-还贷为基本模式,老板如其他所有商人一样是个大忽悠,市值290亿的公司硬是被他在加上卖房赚的钱和银行借的钱以后说成了账面现金高达700多亿,在普通群众眼里门面一下变得好看。

  星灿是永乐前不久收购的传媒公司,但一对此行完全不通的地产老板买这么个公司除了他所吹“小小投资下”的牛皮外还有没有其他目的是魏展关注的重点,稍一整理发现门道也简单,就是为了拿地盖房,估计很快星灿就会被消化肢解地皮留下其他组件再转手卖给他人。

  如今永乐老板对御海用上了同一招,趁火打劫想拿白菜价收购御海旗下支链,对此时的魏展而言,买和卖本质上是你情我愿互惠互利,但价格上永乐休想占太多便宜。

  唇枪舌剑,等谈成一个双方都觉得妥当的数字,已经是又一年的初春。

  第69章

  城市显得很空,同在这一片蓝天下呼吸的生命大多回了各自故土。傍晚,魏志海来问大哥要不要和他一起下班,在看到那个独自凝望窗外景色的男人时他恍惚入梦,怎么就变得这样清瘦了?

  依然拒绝去想明白,他不敢碰触的原因是整个家族的耻辱与疮疤。按辈分入席,难听见欢笑声,所有人都清楚这将是第一次没有当家人在场的年夜饭,索然无味的菜品往后还要再嚼多少回,那便不得而知。

  寂寂对坐,直到汤上隐约要浮起一层薄油时才听见展父声音很轻地招呼,“动筷吧。”

  于是各怀心思地吃完。

  凌晨时分魏展其实回来了一次,径直去了祠堂,在没下雪的院子里仿佛能瞧见那人跪坐着烧纸钱的身影,但这回,没人给他添一杯温水暖手。

  也就不想了。代他行孝,从火光来看那边的人大概领得还算欢乐。

  魏志海来看了一眼,只看一眼便走。在路上遇见宛笙,安静地对视,谁也不先开口。片刻后,他打了个呵欠回房间去,明天不用早起,爷爷放过儿孙,他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但他不想再睡下去了。

  往后的日子也就这么过,清清冷冷,像安城的天,吸进肺里,一腔热血都凉了。

  魏展总会感到疲惫,不止身体上的,心那方面,似乎下定了诸如什么都没有意义这样的结论。

  这种情绪在和金水一连数次硬碰硬并理所当然收获成功后达到巅峰,完全没有享受到胜利者应该拥有的喜悦,所有的,仅仅只是乏力而已。

  那么,对立面的家成之又如何呢?从进军电商市场到占据互联网一角,从推出自研手机品牌到入侵硬件领域,从与数十位明星签订对赌协议到通过炒概念赢得巨额融资,从以暴发户抢购的姿态购买一大堆独家版权到无法从其中差价获利,从梦想蓝图渐次成型到金水大厦轰然坍塌,从23岁到30岁,从无到有再到无,也不过几年罢了。

  就商业层面,他输在贪欲太甚,一轮轮融资带来的金钱让他花了眼,乃至于他看不清自己的斤两,过多涉足陌生领域。

  就人生层面……他不知道何谓赢何谓输,他只是遗憾,遗憾父亲的离世,遗憾自己终究没以想要的方式剥除伤痛。而且,把无辜之人拖进来的行为怎能不给他留下心结。那时候,一步步接近一步步试探,他的死穴在哪里,他又能怎样为己所用,想的,全部都是此般肮脏的东西。就连母亲也反对的吧,“这样做和魏阑山有什么区别!”她悲痛地断言。

  更加险恶也说不定。跳出迷障之后才能正视疑惑,身为魏群安助理的父亲,当然对矿坝安全与否心知肚明吧,但他,也并未有过试图叫停的举止。所以是真的,除村民外,谁都不清白。这样的话,自己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又是以怎样的立场去报复,倘若仔细思考,生存价值都会受到质疑。出于自我保护的缘故,甫一触碰这问题他朝火速跳过,如此可见,真的是懦夫无疑了。

  懦夫……那个人也说自己是懦夫,他的这种思想,从深皱的额头传递出来。事实上,最后一次见面——绑架那回——他系着眼布自己则全程不曾露脸的见面中,抛除唤魏展的那一声外他没再说过话。即便面对拳头与辱骂。即便自己的铃声响起他也没有做出反应。很短的铃声,不确定他是否已经清楚辨认。说起来,之所以选择这铃声完全是为了投其所好,但他初次听见时,故意避开或者不当回事,总之没有就此展开交谈。

  可是,不论如何这种细节在那一刻都化成了利剑,要赌一把么,赌他没有听见,赌他忘记了曾在哪听过……

  怎么敢,这可是顺藤摸瓜就能拼凑出事件全貌的线索,所以,让他永远闭嘴无疑是最保险的选择。但阿秉就要扣动扳机时,主谋者却高声制止。那么犹豫。正中被反绑在椅子上的坐着的人,四周巍巍立着的动若山崩的悍匪,全部,无声对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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