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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有水照花人_燕云客【完结+番外】(56)

  “那会儿咱们一同在这里,学亚当斯密,学凯恩斯,”卢照说话的时候看着张劭溥的眼睛,“是我不对,如今我全然改了,你可还愿意?”

  张劭溥目光沉沉的,全然看不见光:“可惜那都是十年前了。”

  卢照性子一直孤傲,原本想把张劭溥一直留在美国,可惜张劭溥心里头存着救亡图存的心思,执意回国,原本的爱侣也成了怨偶,就这么散了。

  卢照没料到张劭溥上来就说得毫无余地,她眨了眨眼,问:“这位沈小姐,你是认真的?”

  张劭溥淡淡的看着她:“和你无关。”接着他又似笑非笑道,“我知道你是学艺术的,断臂维纳斯是美的,可到我这却不一定。”

  他在拿自己的残缺说事,这句话有些激怒卢照了:“非要把挨着你的人都要当做别有机心你才罢了吗?”

  张劭溥的眼睛是黑沉沉的幽深:“以你的才貌,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你若是愿意,总能找到合适的。”

  “可我想要的却偏偏求而不得!”卢照的声音很大,眼睛都红起来,“我爸是要把我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做小,我今年二十五,他比我爸还要大一岁,你让我怎么甘心!”

  她心里不是不后悔,花一样的年龄就这么挥霍过去了,还错过了张劭溥这样的男人,二十五岁的女人已经不算小了,到哪里都是低不成高不就了。

  张劭溥的声音也是淡淡的:“我怕是帮不了你。”

  卢照的眼泪扑簌簌地落,却咬着嘴唇不说话,神情也是十分倔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她抹了抹眼泪,径自站起身,拉开门出去。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张劭溥的表情松弛下来,脸色十分不好看,沈令迩这才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药片,张劭溥的脸白得吓人,原本阴雨的天气腿便隐隐作痛,昨日饮了酒,这疼痛越发刺入骨髓。

  “孟勋!”沈令迩坐到他身边,给他递药,张劭溥吃了药,微微喘了口气,笑说,“真是越发不济了,一会功夫都撑不住。”

  沈令迩抿着嘴唇:“会好的,你别放在心上。”

  张劭溥伸出手握住沈令迩的手,软软的指腹,有一点凉意:“卢照父亲现在也是在做生意,昨日的应酬便有他。”顿了顿,又轻声说,“我和卢照,在十年前,是一同旅美留学的。都过去了,你别放在心上。”

  沈令迩轻轻嗯了一声,目光盈盈:“我这人心里小,装不下太多,只装着你便好了,装不下别的。”

  张劭溥,蓦地一笑,笑声沉沉的:“这几日我估计会忙,你会打雀牌么,让林赢和你玩,乔也会一些。柜子里有牌。”

  沈令迩点点头:“只是天气不好,你再休息几天吧,强撑着不好。”

  “惯了就不妨事了。”张劭溥笑着,伸手把一缕头发别到沈令迩耳后,“照你说的,我像是瓷的,一碰就散了。”

  窗外还是零星地飘着雨,沈令迩又离他近了一些,偎在他怀里,眼睛却亮亮的:“我觉得你是钻石的,”她伸出手,无名指上的钻戒也是亮闪闪的,“十分金贵。”说完就咬着嘴唇笑,娇憨得很。

  张劭溥倾身吻她,她扭开脸不让吻,张劭溥叹:“坏得很。”

  闹了一阵,沈令迩枕着张劭溥的腿,睫毛轻颤:“为了做生意,要拿儿女的婚事做文章吗?”

  张劭溥想了想:“并不是没有,也不算少数。只是卢照他父亲不会,她只是来吓唬我的。”

  虽说不在意,可听了这话,心里也是酸溜溜的,沈令迩垂着眼睛笑:“果真是了解得很。”

  张劭溥知道她吃味,伸手去点她的鼻子:“十年前的事了,小女孩还要记在心上呢?”

  这句话是调笑,语气十足十的温柔。

  第48章 chapter 48

  张劭溥这几日一直是早出晚归,沈令迩对这些一概不懂,也不大过问,日子过得很快,若不是乔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包饺子,沈令迩才想起来,竟然已经快到除夕了。

  “我不知道在美国兴不兴过中国年,”这日晚上沈令迩坐在灯下看书的时候问张劭溥,“左右没什么事做,我这些年剪纸的功夫还没撂下,不如趁着过节剪几个窗花,看着也喜庆。”

  “这个倒是不忙,”张劭溥笑着扶着拐杖坐在她床边,“今日是卢照父亲设宴,说是为女儿寻一门亲事,在座的不少青年才俊。”

  “若是寻亲宴,怎么你还去呢?”沈令迩用眼睛斜睨他,笑得婉转。

  张劭溥笑着叹气:“不过是找个由头谈生意的,在国外的年轻才俊不少,你猜猜定了哪个?”

  沈令迩秀气地拧着眉,轻声说:“这我倒是猜不出,你便告诉我罢。”

  “余北辰。”张劭溥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沈令迩着实一愣,这个名字离她好似已经隔了千山万水。

  “喔,是他。”沈令迩想了想,点点头,“我觉得合适。这位卢小姐也算是夙愿得偿,不必嫁个老头了。”

  她顿了顿,眼睛看着张劭溥:“这时候却又想起一遭,余北辰也和你做生意的,是吗?”

  张劭溥想了半天:“在国内不过跟着部队,我哪里做过生意?”

  “我还没说完,”沈令迩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们做的生意,是我,对吗?”

  这回是轮到张劭溥哑口无言了,却有这么一遭。那时候,上海要竞拍一块地,他受伤之后一心求死,便把沈令迩托付给了余北辰,那时候只觉得身为军人,不能再上阵厮杀,毋宁死了。

  这事情本就是私下里说的,如今拿在明面上摊开了,张劭溥反倒难得的露出一点尴尬。眼眸沉沉的,带着无奈。

  “牙尖嘴利,”张劭溥笑,“那时候确实是不想着活了,只怕你笑我像妇人般寻死觅活的。死没什么可怕的,只是若是潦倒的活法实在无趣。”

  “你怪我善做主张吗?”

  “可我如今却想通了,听太太的话,也是一种活法。”张劭溥眼睛里带着温柔,像装着漫天星斗,“我也是个普通人,有时候也怕得很。”

  这话是沈令迩头一回听见:“那你怕什么呢?”

  “我怕的东西多得很,怕世俗的眼光,怕只能落魄的活着,最怕的还是委屈了你。”

  沈令迩莹然的看着他,复又垂下眼睛:“你总是怕我委屈,殊不知跟着你,怎样我都不委屈的。”

  床头的台灯暖软的光洒落她一身,她说话的时候眉眼楚楚,说不出的动人。这些话,说得张劭溥心底都是暖软的。

  “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可好?”

  沈令迩顺从地点头:“去哪?”

  “把你卖了”张劭溥说着,撑起身子走到床的另一侧,把拐杖立在床边,关了台灯,眼睛里都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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