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不干不净的，骂谁呢？”夏至依然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全然不管那花衬衫的表情都扭曲了。
那花衬衫显然比柯子识时务一些，没等小夏姐拿出进一步的手段，立即认了怂：“这位姐姐，刚才骂人是我不对，我给你认错。但是你也绊了我一跤， 不如大家就当扯平了！”
林湘见动上手了， 也赶紧劝道：“小夏姐，这人的嘴是不好， 但开头毕竟是我们理亏，算了吧！”
“理亏个头啊！你还没看出来呢……”夏至对于林小妹的迟钝简直要无语问苍天了，“刚才他用一百块买了那婆婆的藕是吧？”
“对啊！”林湘一脸懵逼。
“然后他又给了婆婆十块钱，拿回了那张一百块， 对吧？”
“没错……”仍然一脸懵逼。
“那之前婆婆找出去的九十块呢？”
夏至表示心很累，老婆婆快八十的人， 脑子转不过来很正常。林湘一个大学毕业生， 正值青春年华， 居然也能被绕进去，真是匪夷所思。
“好你个骗子！连老人的卖菜钱都骗，太可恨了！”终于回过味来的林小妹， 气鼓鼓地提脚就踹了那花衬衫一下，在他腿上留下了一个小巧的鞋印。“早知道这样，刚才就该摔死你。”
花衬衫见势不妙，边喊着疼边狡辩：“没有没有，我是一时忘记了，不是故意的。”
“有冤屈啊？跟我去派出所喊吧！”夏至丝毫不为所动，拽住他的一条胳膊就作势要押走。
“姐姐…姐姐……不，姑奶奶……你给我个机会啊！”花衬衫心知这回是踢到铁板了，赶紧大声求饶道。
“连老人都骗的黑心鬼，给什么机会！”林小妹唾弃道。
夏至眉梢一挑，唇边就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小梨涡，慢悠悠地道：“机会也不是不能给，就看你的表现了。”
那花衬衫也极上道，当即忍着疼低声说：“我右边的裤兜里是这星期全部的收入了，您只管拿去！”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夏至的眼眸流转，一只手探向他的口袋，另一只手难免放松了几分力气。只见花衬衫趁机一个发力就挣脱了控制，窜得简直像只中了箭的兔子，三两下就没影了。
林湘再一次目瞪口呆：“这人是练短跑的呀？”
经过她们这一闹，马路上已经聚集了几个瞧热闹的人，花衬衫挤进人群中后，就如鱼入大海，再难觅踪影了。
“人跑了没事，至少钱到手了。”小夏姐的手可比花衬衫的脚要快，就在他挣脱的一瞬间，裤兜里的钱已经全数归了夏至。
攥着那三百多块的零票，夏至蹲下身拍了拍那个卖藕的老奶奶，她从刚从就给吓懵了，一直没回过神。“阿婆，骗子已经跑了，这些钱给你，你好好收着啊！”
“这不是俺的钱，咋能要呢？不行不行……”这些零票对老婆婆来说要卖上两三天菜才能赚到，吓得赶紧往外推。
夏至笑了笑，温和而坚定地把钱塞到了她手中，“阿婆，刚才那个骗子想骗你的钱，这是他赔给你的。”
老婆婆脸上的皱纹都满满写着无措，手里的钱抓着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嗫嚅着：“这哪成咧……”
“我们走啦，阿婆再会！”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夏至可不想上社会新闻，当即拉着林小妹，迅速打了个招呼准备开溜。
老婆婆却突然站了起来，往刚才花衬衫丢下的袋子里又塞了几节藕，追了上来：“闺女闺女……俺也不知道咋谢你，这些你拿回去吃！”
大街上拉拉扯扯太难看了，再说那菜也算是骗子付了钱的，夏至拿着颇心安理得：“好，阿婆，菜我收下了，你赶紧回去，当心点摊子！”
“对啊，阿婆，你赶紧回去卖菜吧！没多久天就要黑了，要相信社会上总是好人多……”小狗腿林湘被一路拖走，仍然坚持不懈地挥舞着双手卖着心灵鸡汤。
“好闺女呀……”一直到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老婆婆仍然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喃喃地念道。
可能是小夏姐的厨艺又进步了，或者是不要钱的东西吃起来特别香，更有可能是助人为乐令人愉悦，夏至和林湘这顿晚饭都吃撑住了。
晚上十点多，夏至不得不又去煮了一锅山楂陈皮汤，用来消食。
说起那个花衬衫，林湘仍然愤愤不已：“真是太便宜他了，怎么就让他给跑了呢！那个老婆婆一把年纪了还自力更生，卖菜赚钱。他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居然专骗老人。”
林湘和爷爷奶奶的感情非常好，所以最见不得这种事情：“我记得上次看新闻，居然还有些骗子欺负这些卖菜的老人眼力不好，文化程度低，专门拿百元的假（jia）币（bi）去买菜。老人辛苦大半年，攒了三千块去银行存钱发现都是假（jia）币（bi），这种人就该坐个十年八年牢，把牢底坐穿。”
这样的心情，夏至是可以体会的。但她不得不承认，作为警官的家属，林小妹的法律常识比她还要匮乏。
“这类案子通常很难当场抓人的，就算抓到了，案值不到五千块也立不了案，顶多就是教育然后罚款。至于你说的假币，又另当别论，发现使用或者持有四千元假（jia）币（bi）或者数量在四百张以上，可以立案。但那种基本就是团伙了，也不至于光骗老年人。”
“照这么说，今天就算把那个花衬衫扭送派出所，也顶多是批评教育一下？”看着夏至默默点头，林小妹越发气愤难平。“太不公平了！”
“你也别气了，这样的人都是好逸恶劳成性，骗多了就会留下案底。只要不改，自然会有牢底坐穿的那天。”
提到这个，夏至忽然就想起了久未谋面的师兄。他可是从不屑于欺骗老弱妇孺的，要干就干大的，必要轰轰烈烈、花团锦簇才好。然后，就这么把自己给送进了牢房。
她的师父夏国彰是从旧社会过来的，打小跟着师祖拜各类水陆码头，经过无数人情冷暖，深知一个骗字后头有多少血泪。所以尽管把各种行骗的手法和技巧倾囊相授，却要她立下誓言，绝不许走上这条路。
夏至到现在还记得，师父躺在床上望着自己的样子。虽然精力已经不济，那目光仍然清明。他说：不管是大骗还是小骗，只要动了不劳而获的念头，都是一样的。
放心吧，师父！夏至在心中默念，我会按照你说的，每一步都堂堂正正地走。
“小夏姐…小夏姐……”林小妹见她半天不作声，忍不住去晃了她两下。“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一些以前的事情。”夏至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相比她现在的生活，那些过往似乎真地已经过去很久了。
林小妹顿时来了兴趣，她可是最喜欢那些江湖轶闻了。“小夏姐，你给我讲讲呗！你到过那么多地方，身手又这么厉害，一定遇到过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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