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秤砣_秤砣【完结】(9)

  白廷的话像是一记重拳垂在他胸口。

  他若不是生来固执,怎么会一意孤行地下水导致兄长身亡。他若不是执拗,怎么会苦等一个人八年,只为了一段年少的岁月时光。

  他往回走的路上碰见白羽,白羽穿着白大衣,两手插在衣兜里,素白而沉静的面容有些黯然。她轻灵的眼眸细细地望着苏留白,眼里的眷恋隐藏在很深的地方,但留下足以让他窥见的缝隙。

  苏留白温柔一笑,即使他明白这是一种残忍的温柔,但他不能对她冷漠。

  他说:“谢谢你让旭杰送来的饭,他最听你的话了。”

  白羽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的神情,低声说:“对我不用这么客气的,师兄。”

  苏留白呵呵一笑,挠了挠由于几天没洗过,油的发亮的头发,刻意表现的很洒脱,说:“等我忙过了这段请你和旭杰吃饭。”

  “不用了,你……,要注意身体。”白羽低下头,终究没有问出关于那个女人的困惑。

  苏留白用手拍拍着她的头,笑:“放心吧好妹妹,我是医生呀。”

  白羽轻轻一笑,眼里的哀愁慢慢积聚起来。

  苏留白决定视而不见,然而有一个人站在走廊的拐角,两手攥起拳头怕打墙面,心疼的不知道疼。

  回到病室门前,苏留白在医护人员的注目下缓缓敲响了房门。

  一次,他接到平头男子的传话,“早跟你说了,她不见。”。

  第二次,依然是那个毕海似笑非笑的神情,“我说了,她不见。”

  苏留白微微一笑,说道:“请你帮我告诉她,我不在这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可以,请给我打电话。”

  男子有些诧异,接过纸条,点了点头。于是苏留白就真的走了。

  管平安看着手中的纸条,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但一瞬间又成了空白。她木然攥紧手掌,将纸条扔进床旁的垃圾桶中,重新埋头在文件中。

  三个月前,远在美国的管平安接到一面之缘的钟明强的电话,他当时已病入膏肓,医药无用的钟明强提出无偿转让给她一半的惠丰股份,条件是任职集团的执行总裁一职,并照顾钟明强的孙子直到他成年可以继承股权,期间属于他孙子的股份权亦由她支配,这一来管平安等于成为惠丰建设暂时的继承人。

  不费一分功力和金钱就能支配这么一间大公司?这其中利益的凶险怎么是一句话两句话说的清的,钟明强他怎么放心

  “你不怕我将你孙子赶出去,独吞你的公司?”

  “你当然有能力那样做,但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钟明强自信地说道。

  管平安笑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意你的公司,为你当牛做马,守护家业?”

  “自然不会,但如果我手中握有你想要得到的东西呢。”

  这时,管平安的电脑接收到一份来自中国的传真,她打开一看,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这只是一部分,你要的东西在我死后一年,也就是我的孙子成年时,自然会有人交给你。”

  “条件确实很诱人,但你不怕一个刚成年的孩子会将你辛苦创建的公司搞垮?”管平安问。

  “如果这么点本事都没有,还谈什么继承家业,只有这一年,绝对不能将我的股份落在我弟弟手中。”

  管平安握着话筒沉默了片刻,说:“我同意。”

  两个星期后,接到了钟明强去世消息的当天,她便坐飞机回到国,身边带着硬塞给她的特助兼保镖毕海。

  出了机场,钟明强事前安排的助理方野已经备好车,他一身黑色西装,手臂上还缠着白色孝带。

  方野问是否直接去往钟家。

  “去灵堂。”管平安吩咐。

  方野闻言调转方向盘,向殡仪馆驶去。

  明日将举行葬礼,这夜的殡仪馆内将灯火通明。不待天亮,已有有惠丰的职员前来凭吊,钟明强唯一的孙子在灵前一一还礼,还显稚嫩的脸上充斥着悲伤和惶恐。

  管平安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站在人群中看着上首处钟明强栩栩如生的照片,这样无声的含着巨大悲哀的场景让她喘不过气来。

  恭敬的弯腰行礼,礼后,她沉默片刻,走到钟宁面前,钟宁机械地弯腰还礼。

  “我叫管平安,”她轻声说。

  瞬间,钟宁眼睛里带上醒悟。

  钟明强弥留之际曾无数次提到的名字,如今以一个真实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他瘪瘪嘴,本就通红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泪,看着格外可怜。

  管平安心中十分排斥殡仪馆这个地方,似曾相识的场景和同样的哀伤,让埋伏在她内心深处最残痛的伤口,涓涓渗出血来。

  她感到窒息,却不得不面对钟明涛那张沉痛面容下张狂的野心。

  “没见过这位小姐,请问,你和我大哥是什么关系?”钟明涛精明的眼神像一道刺扎在管平安的身上。

  管平安轻轻按住钟宁肩膀,将他的话堵在嘴中,笑着说道:“一面之缘,一见如故。”

  “哦?不知是怎么一面之缘?”

  管平安忍住心中的翻腾,闭上眼凝神片刻,状似回忆起往昔场景,她说:“那年我在洛杉矶的街头流浪,身无分文,身边只有一把小提琴,只好在街头卖艺,钟董事长在我身边整整听了一个下午,临去时给了我五百美金,让我撑到找到工作为止。”管平安慢慢睁开双眼,唏嘘地说:“董事长真是个好人,不是么?”

  钟明涛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维持着上流贵族般的威仪借口离开。

  钟宁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同样一丝疑惑闪过,又看向管平安,管平安为他整理好衣领,将领带端正,“逝者已矣,伤心虽然难免,但生活还要继续,不被疼爱的人生才该活的比别人更有出息。你爷爷说你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我希望从此以后你能让那些算计你的人头疼,不要让爱你的人难过。”

  提起至亲,钟宁又难过地要哭出来,管平安安慰他几句,告诉她明天还会来,钟宁便巴巴地看着她离开。

  管平安不多加逗留是因为心里有着顾忌,没到最后关头,不能将底牌摊开给所有人看,这是一个阴谋家对她说的话。

  当晚,拒绝方野提出回到钟家的提议,管平安在宾馆度过,隔着巨大的落地窗望着脚下蝼蚁般车水马,感受着故土的气息,她的脑海中回放着过往片段,在殡仪馆内时剧烈翻滚的撕裂情绪重新袭来,一夜未眠。

  她想起在国外的时光,陌生的面孔穿插着血淋淋的枝桠逐渐将她一点一滴也变成了另一个人,她不愿回忆的过往终于也成了黄色。只是有时梦醒会忍不住翻看回忆里那张笑颜,注视着她泪流满面,然后告诉镜子中那张已经带上沧桑的陌生脸孔:一定要回去!

  她要拿回寄存在这里的仇恨。

  次日,一早来到殡仪馆,比昨日多了几倍的人。管平安环规四周,本市商界数一数二的人物尽数到场,他们大都同钟明涛一般有着精明的双眼,同他一般的亲切而疏远地寒暄。人情世故,利益驱使,完美的演技,她也不能判断出谁是真心实意地哀恸,哪一个又是逢场作戏的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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