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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饶之外的另一种解法_周不晚【完结】(6)

  两人对视一眼,陈放从茶水台上拿起,李周曼看一眼,果然是林海。她望片刻眼前的地毯调整情绪,接起。

  ——周曼。

  “林海,怎么啦。”声音带一点天真。

  ——你今天又静音了是么?语气无奈多于责怪。

  “不好意思,我又忘了。”

  ——你在外婆家里么?

  “不,在外面玩。”

  ——那好,你玩的开心一点,晚上再聊。

  “好。拜拜。”

  ——拜拜。

  ☆、第四章

  挂掉电话以后,李周曼有点恹恹的。不久,两人回到旅店。

  李周曼的铃声竟又响了。

  陈放玩笑道:“你真够忙的。”李周曼看了他一眼,出去接电话了。

  “妈妈。”

  ——李周曼。

  “有什么事么?”

  ——你爸这周六生日,你回来的吧。

  “这周学校有事,回不来。”

  ——什么事?你有一个多月没回来了。

  “我知道,这周有小组作业,不回家。不好意思。”

  ——你怎么在上海读书读得像外地学生一样,有家不回。

  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我有事,回不来。到那天我会给他寄个礼物的。”

  ——你真是开玩笑了,人就在上海,还要寄。李周曼,你不要这个样子。

  李周曼皱起眉头,声音仍是尽量耐心,“我真的回不来,你问问我爸想要什么吧。这两天寄正好来得及。”

  ——搞什么,你这个礼拜回来一趟。

  “回不来。”

  ——你现在翅膀长硬了是不是。越来越不得了了。

  “哎。”李周曼叹了一口气,“等再下个礼拜我回来吧,到时候把礼物补上。这样行不行?”

  ——那就这样吧。反正现在也管不了你了。李周曼,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们很烦?

  “没有的事。”心里渐渐涌起涩意,李周曼不想再多说话,也没有了急于挂掉电话的意念。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回家?大学以后你回过几次家,屈指可数吧?

  “学校很忙,有做不完的事。”

  ——你乱说了。连我都没有说忙到家也回不了。文科大学生能忙到什么程度?你到底在学校干什么?不然这周末我们带着蛋糕到学校找你一起过吧。

  “我们已经说好了,再下周我回家。”

  ——你好自为之吧。

  “再见。”

  李周曼挂掉电话,轻叹一口气,长长的轻笑了一阵,笑得眼眶也微微湿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烦?

  “我只是,不想看见而已。迟早我会离开,就像是……远走高飞。我要自由。没有谁能拦得住我。”

  回忆不知怎的开始翻滚,一声叹息。

  低声地,微不可闻地,却是金石般不可磨灭。

  李周曼倚着墙,换上一个淡淡的笑容。

  一进屋,见陈放望着窗外的街,独自站着。听见开门声,回首,对她微微笑了一下,似是抱歉。温柔的笑容,像夜色那样沉静。李周曼怔了一下,茫然道:“你在看什么?”才觉出他人影带倦意。

  陈放往窗外道,“他们在吵架。”

  李周曼靠近,窗户是关着的,距离亦不很近,一点儿声音也听不见,静悄悄的。而路灯下那两只人影吵得着实激烈。李周曼笑得轻佻,“这家宾馆的隔音效果很好。”未说完,轻轻环臂扣住他的腰。

  陈放未料到突然如此,身体顿了一瞬,转而恢复常态轻轻应了一声,与她继续看。

  一推一搡互相谩骂,仿佛已不讲理对事,只一股脑儿地发泄于彼此。晃动飞舞的手在墙上拉出窜动的暗影,张张合合不停息的口仿佛能看见碰见的唾沫,前前后后各不相让的身子在光影里愈摇愈剧。像牵线木偶般,被依附于光线的黑影操纵,你来我往,以牙还牙。

  终于,打起来了。

  李周曼轻声地笑了。

  陈放被他拥着,听见这一声突兀的叹息般的笑,全然不认为它在幸灾乐祸,却像是相反的……他感受得到李周曼掩饰的极好的颤抖。李周曼又笑了一声,道:“隔岸观火,这算是么?”

  陈放道:“不算。”

  他把手轻放在李周曼扣起的双臂。

  近身战好不容易拉开了,是那女人打了那男人一个耳光。

  不带犹豫地,男人还了她两个。

  陈放看见李周曼手指紧扣,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陈放微动脊梁回首,在她耳边说:“你害怕了吗?”

  李周曼没有作声,环绕在他身体的手却松开了。陈放拉起窗帘,“那就不要看了。”

  陈放想触摸她的头发,她却似鱼儿一样溜走了。

  各自洗漱后,陈放见李周曼坐在床前,小灯一盏。

  上了楼,进房间关上门,听见窗外砰砰声,伴随着滋滋鸣响。李周曼预感很准,一听到这个声音,害怕的缩到墙边,让陈放帮她看看窗帘后面。

  她道:“你不怕虫吧。”

  陈放道:“一般的不怕。”

  拉开窗帘,所幸窗牢牢锁着,丑陋的巨大白飞蛾被光线吸引,一次次撞击玻璃窗。

  李周曼吓得不敢靠近,只道:“千万不要开窗。”

  陈放道:“到了秋天依然猖狂,这时候怎么会开窗。”

  李周曼笑道:“小时候我爸教训我,就说‘你再哭,我把飞蛾塞进你脖子里’。”

  陈放闻言微诧异,只好道:“开玩笑的吧。”

  李周曼道:“自然是说说的。可是听到感觉一定不好受。”

  陈放道:“现在你长大了,只会越来越大,不会回去。”

  李周曼道:“是。人只会越来越老,不会回去。大人就是这么卑鄙,你越害怕什么,他越拿你害怕的吓唬你。可他自己害怕的呢,却像是不可触及的伤疤。你不能提,更不能碰,否则他们发火,打人,暴怒。”

  陈放道:“你说这话的时候,像个孩子。”

  不多久,李周曼床头多出一杯温热的水,灯熄灭。

  她道,“别的时候不像就好。”

  陈放道,“不像。”

  灯熄灭了,飞蛾的扑腾声仍在。过了很久才离开。

  李周曼听见他说:“它很丑,看见光和温度一样不顾一往前扑,也不顾光线下,丑陋再也无法掩盖。这样的卑微,比丑陋更加可怕。”

  李周曼闻言诧异,只觉他话里有话,接道:“那么,不学飞蛾扑火,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堪?”

  陈放道:“可以这样说。”

  陈放的意思李周曼隐隐明白,无非是让自己把握尺度,不可以过火,只是拿丑陋的飞蛾作比,也让她气恼。她道:“这样的话真是难听,你拿什么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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