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枳淡淡拒绝。
老龚看着他, 若有所思：“你之前跟我说, 和韩君泽只是普通同学，现在我看你们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啊，天天都粘一块。”
林枳左耳进右耳出：“嗯。”
“林枳啊，不是我想挑拨你们啊，我和你妈之前是同事，看在陶老师面子上，我想多照顾你，才说这句忠言逆耳的啊，你看看，你这上高中以来一直都是前十，这次一掉名次就到十七了，下次呢？二十七？三十七？你天天不跟好学生玩，和韩君泽混？他现在就是在这混高中毕业证，你、你说你，你和他一起玩啥呢？你能不能拎得清？”
林枳抬起头，目光平静：“韩君泽没混。”
“什么没混？就属他混的最放肆！”主任音调提高起来，“把你都带的不上进了知不知道？！”
“韩君泽之前是不爱学习，但他现在每节课都认真听课，作业用心完成，连班里老师都夸他开始努力了，这次成绩也进步了五十名，他……”
“我不听那些！你也少袒护他，给自己找借口！”老龚用手指敲着桌面，“我带了这么多届学生，他这样的我见了一年又一年！高考满分750，他现在再努力，撑死最多最多400分，连本科线都踩不上，能跟你比吗？再说，他这动不动就要打架，哪份儿学籍扛得住这么折腾？”
……
从主任办公室出门回教室的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任谁被那大嗓门训一顿都提不起精神，龚主任的话句句戳他心窝，此时此刻，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什么排名、成绩、退步，满心却想的都是这些玩意儿。
全世界的人莫名其妙地，突然都开始审阅他和韩君泽的关系。
回到教室时，他状态明显地失魂，连着两节课趴在桌子上装死，韩君泽在他旁边半晌没敢吭声，直到午休，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去吃午饭，韩君泽轻轻喊他：“枳哥，对不起。”
林枳把头微微一侧，道：“你对不起什么？”
韩君泽顿了顿：“……是我拖累你。我知道主任的意思是想让你转班，你转吧，只要成绩能上去，咱们在不在一个班都无所谓。”
林枳能到20班，降临在他身边，和他做同桌，是韩君泽从一开始就不敢奢望的事。
他觉得实在老天待他不薄，他欢心且虔诚地享受着降临而来的美梦。但自从来到这个班，林枳上课时的分心、成绩的退步都是肉眼可见的，这对他来说是噩梦。
林枳坐起身微微一笑，看上去十分疲惫，然后头低垂下去，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住了韩君泽的手。
“韩君泽，这些都不怪你。”林枳温柔地拍了拍他，“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是我贪玩，你再自责抵触，总不能逼着我不喜欢你吧。至于转班的事……我其实并不太在意，反正我高三时是要去外面培训艺考的，我现在想得更重要的是……”
他更希望能和韩君泽考入一个城市的大学。
短短两天时间，发生了这些事，也让他更加坚定，青春只这一次，他想赌上全部的热量和疯狂，坚定不移地选择眼前这个人。
他说：“你大学愿不愿意和我去一个城市？”
正午窗外风暖阳燥，树荫蝉鸣。
林枳语调平稳温柔，仿佛在韩君泽的新湖里激下一圈涟漪，越扩越大，渐成滔天巨浪。
韩君泽感到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大饼砸中了，他怔住，只剩下原始反应地点头：“愿意，枳哥，我愿意。”
林枳以前从未主动规划过他们的未来，现在却把期望希冀提了出来，像是走在前方的人转身递给了他绳子的一端，让他们两人就此牵扯缠在一起。
每一次，都是这样，都是林枳率先迈出了韩君泽不敢的那一步。
他自己的距离却还那么远……
旋即，韩君泽心虚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愿意，但是我的成绩……”
其实他虽然有进步，但自己心里清楚，离考上大学的距离还是太远了。
现在有了目标，想考上和林枳一个城市的大学，就不能只定这种“进步五十名”的目标。
他无端地就想到一个念头。
——要不，去走体考？
-
韩君泽埋种在心中的那一点种子，渐成长为磅礴茂盛之势。
在学校时，他就没忍住给自己父亲发了条信息，并非询问，而是告诉他自己这个决定。
本以为会被韩悦民训斥一顿不务正业，没想到他爸居然还挺支持，向来吝啬于夸奖的韩悦民高兴坏了，说晚上要做点菜庆祝，还打算去超市挑条四斤的新鲜鱼。
傍晚放学时，韩君泽和林枳一起走出校门，离老远就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在校门口引起一些没见过世面高中生一点骚动。
“我爸亲自来接我了……”林枳悻悻地揉了揉太阳穴，“估计我们最近都不能一起放学回家了。”
“嗯，没事，你快去吧，明天见。”韩君泽向他摆了摆手，顺着前车窗往里一看，男人高大宽阔的身影坐在驾驶座上，手腕漫不经心地搭在方向盘上，一双锐利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带着审视的意味。
副驾驶上则是那个妍丽美貌的女人，双臂抱着胸，同样在打量着他。
在林枳拉开后车门的一瞬间，韩君泽向车里的两个家长微微颔首示意，然后提了下肩膀的书包，去车棚取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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