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姝萍立马接道:“是嘛,那可太好了,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您看看艺考的话大概从几月开始离校集训……”
“陶老师,你就放心吧,以小枳的能力,高二的下学期再离校就够了,这学期可以好好在学校提高一下文化课成绩。”
“您这么说可太抬举他了,那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肖教授多多费心了……呵呵,对了,小枳的钢琴水平可比那时候更进步了,要不让他给您弹一段听听?我家二楼就有琴房。”
陶姝萍回头看向林枳,刚要吩咐。
却发现林枳仿佛才如梦初醒般,转身就跑,飞奔一般蹿进了自己房间里,关门反锁。
“小枳?小枳!”陶姝萍还在外面喊他,脚步声走近后拍他的门板,“林枳!你干嘛呢?!教授还在外面呢,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林枳背靠在墙边,仰着头,颤抖的手背盖上眼睛。
曾经,他是个选择逃避的笑话。
现在,他依然是个只会逃避的笑话。
躲避的动作全然是下意识的反应,仿佛是将装满“妥协、体面、迁就”的袋子撕开了一个口子,抗拒感山崩海啸般地溢出来。
“妈,我……我今天不太舒服,想自己呆会……”
“什么不太舒服啊?你差这一会儿了?赶紧出来,肖教授好不容易来一趟……”
边说,边用力地拍着门。
仿佛外面的是恐怖片里拿电锯的杀人狂魔,用拍门声击溃林枳的心理防线,等撞破门板后就要将他公之于众绑到刑架上大卸八块。
林枳对他妈的恐惧和抵触是刻在骨子里的。
拍了几下后,陶姝萍也不管他了,撂下句狠话“行,林枳你行,一会儿我再找你算账”后,就反身去大厅和客人又赔笑。
林枳一动不敢动,逐渐感到指尖冰凉麻木,心跳剧烈几乎要跳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到自己腿上都没力气仿佛血液倒流时,他听到了家里玄关处的“咚”的关门声,代表着送走了客人。
然后是脚步声逐渐向他走近。
林枳扣着身后墙皮,强烈的窒息感裹紧了他,神经绷紧到极致,就听陶姝萍在门外冰冷的声音响起。
“林枳,出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林枳鼻尖一酸,想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妈,妈,我……我不想……”
他嗓音含糊不清。
“不想什么?”
“不想见肖教授,不想弹……”
陶姝萍也不惯着他,转身离开,半分钟后又重新回来,“啪嗒”一声的开锁音,是家里的备用钥匙。
门被一掌猛力推开,“咣当”一声砸到角度极限的墙面上。
房间外是陶姝萍愤怒的眼睛。
不过因她是个气质高贵的人民教师,并不会像电锯狂人那样发疯,和自己儿子争得面红脖子粗,那样太难看。
这样的愤怒在林枳看来就是让人无限恐惧的冰冷、强烈的压迫感,尤其还是持续压迫了十多年。
“出来,咱们谈谈。”
林枳怕极了:“妈,我错了,我错了,求你……”
全程一直极力压制情绪的陶姝萍,突然提高了音量,狠狠拍了一掌门。
“求我什么?我还能骂你还能打你吗?你有什么可求我的?我就不懂了!是,你是没拿到银龙杯,其中的原因你清楚我也清楚,既然没有那个奖,也一样有别的途径可以去学院!你摆出这态度什么意思?你以为那个肖教授好请是吗?”
林枳咬着嘴唇,忍耐着低头听训。
“你不想什么?就因为一次挫折,一次失败,你就不敢再迈进一步了?林枳,你看看你这胆小的样子,我怎么把你教导成了这样?”
林枳死死攥着拳头,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说的话几乎就到嘴边。
他不想艺考。不想去弹钢琴。
不是因为银龙杯,只是因为他不喜欢。
不喜欢再练琴了,不喜欢被陶姝萍掌控者安排着像个机器一样要做什么,不喜欢被逼着去弹那些枯燥的黑白键。
不想再学音乐。
但是这一点看起来简单容易的请求,他却讲不出口,哪怕让陶姝萍暴打他一顿还是指着他鼻子骂,他也不敢说。
“妈,我错了……我、我确实还在意当年的银龙杯,我不敢在这位教授面前弹琴。”林枳在说谎,他只想现在先过他妈这关,“我也不该无视客人,不打招呼就回房间……”
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他只能认错,认陶姝萍以为他犯的错。
迟迟没有他妈的回复,林枳抬眼一看,陶姝萍站在门口,穿着一身修身得体的长裙,耳垂钉着银钻,永远妍丽精致,可此时看上去头发却有点乱。
林枳平时不敢仔细瞅她,此时才注意到她漂亮的眼尾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
这么多年,他原本以为陶姝萍从来不会老,此刻看起来却那么疲惫,眼神平静深邃,隐隐透露着偏激的执拗。
第19章 矫情
“你不敢在外人面前弹琴,一次比赛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是害怕,那我问你,你还想不想艺考了?一遇到挫折就只想逃避,以后能担什么大任?”
陶姝萍的声音比平时不知提高了多少,说到人心里又深又疼。
“林枳,我告诉你,你如果成绩稳定在年级第一,全国乃至世界名校你随便挑,我一个字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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