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有什么事。
他费尽心思从学校里逃出来,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又匆匆忙忙赶到这里,无非就是——
他想见的人在这里。
想见,所以一门心思得来见了,要什么理由。
但是反观时竟,白净的脸上写满了懵懂和为什么。
每次见面似乎没有点理由,都能被他列到不理解的范畴。
时竟:“我听于流说,今天A大新生开始军训了,你穿着的是军训服吗?”
“军训开始之后新生都是不能离开学校的,你出来找我没事吗?”
“沈焰,要是没什么急事的话,你赶紧回去吧,要是纪律部发现你出校门了,会不会扣分啊?”
沈焰:“……”
然后没有充分的理由,就会毫不留情得下达逐客令。
沈焰听得眼皮直跳,气闷得来回缓了好久的气息,紧接着沉声打断时竟的话:“不会。”
“请假了。”
“谁说我没有急事?”
时竟当真了,接话道:“是什么急事?”
沈焰:“……”
有句俗话说的确实一点都没有错,沈焰这几天算是彻底体会到了,简直体会的明明白白。
一个谎言的开始,就意味着无数谎言的延续。
有了前面两天致命性的谎言,这次的问题倒不至于让沈焰太过惊慌和无措。
他面上不动声色,脑海里拼命地找寻着,能将眼前困境圆回去的谎言,也试图回忆起能利用的事件。
猛然间,他想起了昨天检查室的对话,理由脱口而出:“我来拿外套。”
沈焰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谎言变成了事实,就不用怕露出马脚。
经沈焰这么一提醒,时竟记了起来,昨天沈焰的外套借给他之后没有拿走。
理由是有了,但是反而让他更加疑惑了。
时竟的脸上空白了一瞬,缓缓问道:“你来找我拿外套这件事……很着急吗?”
沈焰:“……”
着急个屁。
当头一棒,沈焰好不容易快要松散的神经,这会儿又重新绷紧了回去,甚至想给上一秒的自己来一拳。
虽说是事实,但是理由足够蹩脚。
可是话已经说出了口,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圆下去。
“怎么不着急?”沈焰眉头一皱,佯装出事态很严重的样子,像模像样道,“军训一个月三套军训服来回换。”
“我一共就拿了两套私服,一套洗了,今天晚上去活动室都穿私服,我少一件外套,我不该着急?”
时竟:“好像……是挺着急的。”
只不过比起参加活动,私服少了件外套这点着急,时竟觉得大晚上没有外套穿才更应该着急。
桐市的温度阴晴不定,到了晚上指不定会很冷。
时竟没忘记昨天沈焰是穿着短袖离开的。
要是冻感冒了就糟糕了。
“我这就帮你拿。”时竟丢下这句话,就抓着轮椅调转方向,准备回房间去拿沈焰的外套。
如果没有记错,他应该把外套一起收拾在了放他衣服的袋子里。
然而轮椅刚掉了个头,就挪不动了,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在了轮椅背上。
时竟转头,视线瞬间被牢牢抓在轮椅上的手吸引住,然后顺着手看到手的主人,一脸淡漠地凝视着他。
他还什么都没问,手的主人已经偏开脸,硬邦邦地开了口:“我下了军训匆匆忙忙过来。”
“你连杯水都舍不得给我喝,就让我在门口这么干站着?”
“我、我去给你倒水。”时竟把轮椅挪后,给沈焰让出过道。
让人干站着确实不该,而且还是因为把外套借给他急匆匆赶来的。
时竟瞥了眼沈焰额头还未散干净的热汗,之前气喘吁吁出现在他面前的模样,也是记忆尤深。
“沈焰,你先去沙发上休息下。”说完,他推着轮椅去了厨房倒水。
眼前的人瞬间就消失推着轮椅消失在了转角,说出口的话却迟迟停留在沈焰的耳朵里。
少年站在门口杵了很久,一直到不远处传来倒水的声音,才让他回了神。
过去从不敢踏进一步,甚至是连附近都不敢路过的地方,此刻却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让他踏了足。
沈焰蜷了蜷垂在身侧的手,脚底灌铅似的,极其缓慢地迈出了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一样,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到沙发那么一丁点儿的距离,被他走出了十万八千里的感觉。
时竟倒完水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沈焰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
他探着脑袋奇怪地道:“你不用怕踩脏地板的。”
沈焰脚下动作一僵:“行。”
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大跨步地走到了沙发跟前。
时竟把水杯放在茶几上:“你坐,水我放这里了,你先喝,我去给你拿外套。”
沈焰目光紧锁在水杯上,喉结微滚,然后视线跟着时竟的背影移动,直到再也看不到。
沈焰收回视线,慢吞吞在沙发上坐下,伸手拿过茶几和上的水杯,没有喝。
而是换成了用两只手捧着,水温刚刚好,他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杯身。
从没设想过有一天,时竟会心平气和的给他倒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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