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娃娃惊喜的叫了一声，双手抢过就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鼓鼓的，捂着嘴巴使劲嚼。还不停的弯腰和小九道谢。小九笑出来，“不谢不谢……”
花如景一直沉默的看着，这时，才把自己没吃的九层糕，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小九另一半给了四眼娃娃，虽然没说话，但明显是想要四眼娃娃赶紧走开。
四眼娃娃接过糕点，对着小九和花如景深鞠一躬之后，从头上揪下来一撮头发放在地上，然后就消失了。而那撮头发一落地，就变成了一块漆黑光洁的墨玉，花如景捡起来，知道这是妖怪接受糕点的回报。拿给小九看，小九不感兴趣，却指指老奶奶。
花如景明白，这是要把这墨玉送给老奶奶。他没意见，都听小九的，刚转过身要把墨玉递给老奶奶的时候，就看见这老奶奶僵硬的笑容已经不见了，脸上满是惊恐的看着小九和自己，捂在心口的手都在发抖。花如景想靠近一步，老奶奶仿佛被电到一般急颤一下，失声大叫，“别过来！！”
老奶奶害怕的不得了。早就有传说，长街这里的孩子，开了天眼，看得见……小孩子都是心净眼明的，都看得见……看得见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那些可怕的吃人的坏东西……她原本是不信的，小孩子嘛，都是这样的，但她刚才眼看着小九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话，递出去的糕点也在她手上消失了……她，不得不信了……
四十三章 不见
花如景定住没动，把墨玉放进了自己兜里，拉住了还在专心吃着糕点的小九。他心中，一切了然。
“你，你！！你……你刚才在和谁说话？”老奶奶好像是祈求最后一丝光明，不死心的问。但声音已经变了。
小九吃完了糕点，让花如景给她擦手，这时才注意到神色恐慌的老奶奶，和谁说话？“布吉到呀……”四眼娃娃没说话啊，她不知道他是谁啊。
老奶奶闭闭眼，嘴里念念有词的，用颤抖的双手快速的收拾摊子，眼睛防备的看着小九，到底还是可惜小九这么可爱的孩子，就对花如景说，“告诉你们家大人，就是那个二手铺子的小老板吧？可一定要看好了小九啊，不然她会被那些东西捉走的……那些东西喜欢吃小孩子的……小心小心，千万小心……造孽哦……”话还没说完，这位老奶奶就推着摊子车快步走开了。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似乎上了年纪的人都很害怕他们嘴里说的，那个“那些吃人的坏东西”的东西。而小九就被他们贴上了注定会早夭死于非命的标签。越人歌因为这件事，发过一次超大的脾气，没人敢再说。可上了年纪的人，特别是看见过小九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老人们，都会远远的躲着小九。只有极少的一些人，好像是经历过什么，总是很担心小九，看见她一次就给她塞各种护身符。
花如景抱起小九，“回去喝口水再出来玩吧。”花如景基本上是已经习惯了。
而小九，从来没有对此发表过任何情绪。越人歌开始还担心的很，可孩子一点事儿没有，他也不好画蛇添足的主动开口，就一直这么都视而不见了。
等孩子们走远了，红姑和水哥从暗处站了出来。红姑脸上挂着冷笑，一看就是气大了。水哥拍拍她，“你可别又动手脚。不然小九是灾星的谣言就又会起来了。好不容易小越给打散了，咱们也别好心办坏事，拖小越的后腿，给小九招骂。”
红姑笑了笑，“就你聪明啊！”说完招手把自己店里的伙计叫过来，“拿点钱追上去，可不能白吃人介的糕点……”也就小九胃口好，什么都不嫌弃，那种破九层糕，做的那么差，有什么好吃的！！
小伙计拿了钱，冲红姑啼啼一笑，心里了然的就追了上去……水哥也不阻拦，反正别过分就成，不然欺负了我们小九还想就这么过去，想得太美！！
回到长辈们这里，越人歌一眼就看出花如景眼中的一丝冷意。他看看小九，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只要小九没事，他才不在乎旁的什么呢。“喝水。少吃点儿啊，不然晚上又不正经吃饭了……”花如景把墨玉掏出来放在桌上，接过水杯嗯了声，先喂给小九喝。
小九喝了一大口之后，伸手去捏桌上的栗子糕，秦奶奶给她切了一小块，“刚吃了九层糕，可不能再多吃了哦。”长辈们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小九一口吃了栗子糕，呵呵笑着嗯了一声，不停的说糕糕好好呲好好呲……大家看小九还是万事不走心的样子，松口气的同时，也跟着笑，心里却没来由的，生出了一股巨大的阴影……小九一直都是聪慧的。她不应该毫无所觉，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可他们又希望，她是真的这样……特别是，越人歌。
喝桃汁喝的开心的小九，抱着奶瓶，忽然扭头问越人歌，“爸爸，为数磨，好多，好多，他们，看不见吗？”
终于问出来了。大家心头的那个阴影，忽然山塌一般砸了下来，重重的盖在了心头，微丝不动。越人歌甚至觉得，他连呼吸都有了困难……
场面瞬间寂静了下来。
越人歌深吸一口气，呼出来。想起那些咒闺女早死的流言和那些躲着闺女害怕闺女的人们，就恨不得一把火把他们都烧死！！！心中怒火滔天的同时，更多的，还是心疼和无奈……他曾经经历过的噩梦，现在轮到他的孩子了……但是，没关系，有他在。有他，越人歌在！！！
“对……”越人歌抱起闺女，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和自己面对面，“他们，都看不见。”
小九歪歪头，“为数磨，看不见呢？”
越人歌亲亲闺女的额头，“就是，看不见。”他曾经问，为什么他看得见呢？那人回答，看得见就是看得见，而已。现在轮到小九，问的却是，为什么他们看不见……是啊，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见呢？为什么看得见的我，是异类，看不见的你们，却是正常呢？异类和正常，这些，都是你们规定的……
凭什么！！！
“很多人，很多人，很多的人，都是看不见的。”越人歌眼神深深，看着女儿的水润剔透的大眼睛，里面倒映出来的，是自己的脸，“他们害怕的，不是看得见的你，而是他们看不见而你看得见的那些东西……被他们称为坏东西的东西，这些东西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名为妖怪……”
小九脸上是同龄孩子所没有的平和神色，“妖怪……”发音标准的重复了一遍，“坏东西吗？”
越人歌笑了笑，“妖怪是不是坏东西这个问题，爸爸也没办法回答你。你自己去找到答案，好不好？”
越人歌从来就没想过用自己的观念，经历，脾性等等，所有这些自己的已经定型的态度，去教育去影响小九。他只想让小九在他的疼爱下，用自己的双眼，双手，亲自去了解，定义，她自己看到的世界。这个过程中，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客观的，真实的，为小九解答她的疑问。遇见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就只能靠小九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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