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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身姑娘_魏月半【完结】(20)

  纹身姑娘从桥头拉起醉酒的老头,灯光里颤颤巍巍的走。这个夜深,醉倒的老头停在桥上,纹身姑娘对小楼高喊,喊亮了小楼里的灯,却喊不来小楼里的人。那个平日嬉笑的老太婆,站在窗口,默默看着纹身姑娘扶走老头。纹身姑娘看到老太婆,她冷冷的样子像没看到他们,大约如温和气温里没融化的冰。纹身姑娘发现老头,不能任由老头靠在冰凉的桥头。她知道老太婆的冷,带着杀意。何为杀意?由于愤怒而想要杀死一个人的意境。老太婆想要杀死谁呢?纹身姑娘想“大概想杀死自己这个惯坏老头的姑娘。”那后来没有人继续纵容老头,他总倒在桥头冷清怎么办呢?那这道杀意,就把老头也一并杀死吧!这可不是个凶恶的态度,对于慈祥和蔼的老太婆,纹身姑娘知道她的杀意不是凶恶的,恰恰与凶恶相反,是善意。无可奈何的善意,对老头的无可奈何,对纵容者与被纵容者的无可奈何。小楼里的灯一直亮着,纹身姑娘坐在夜深的栏杆上喝酒的时候,老太婆默默的注视着纹身姑娘,或是她的名典小屋。这一个点上,俩个人都是普通沉默的守护者,面对无可奈何的美好与珍贵。

  随后,纹身姑娘回小屋,听到小楼传来窗户重重关闭的声音,从声音的沉重与持久不散判断,窗户上的玻璃碎了。老头在椅子里拉长呼噜,稀疏的眼睫毛微微抖动着。

  纹身姑娘煮好了黑咖啡,将个被子摆在老头正对的桌上,轻轻拍打老头光秃的头顶说“总得想个办法回去,老太婆睡不了,你借着酒性也睡不了。”老头仍旧拉着呼噜,纹身姑娘也不催促,翻开桌上的《飘》到第一页。昏黄的灯光停在老头扬起的脸上,即使灯光不够明亮,也大概能刺痛他的眼皮。老头缓缓从椅子里坐起来,喝了一口暖暖的咖啡醒了几分酒意“丫头,为难你了。”他愧疚说,说完默默又喝一口咖啡,将杯子紧紧握在手中,受了些凉变得僵硬的脸渐渐柔软。纹身姑娘替老头加满咖啡,摇头苦笑“都相互依靠着走过了大半人生,使坏也懂得了分寸。”老人羞愧回答“这可是为难的事,老太婆吧!我可珍贵她了,可我也真爱酒,没有酒睡着不踏实,可老太婆不爱酒呀!还深深的憎恨。我只好偷偷喝点,在她睡着后。偷偷喝点。”他说的话纹身姑娘听了很浪漫,俩个老人的岁月在纹身姑娘严重就像是俩个孩子闹腾着用泥捏了个房子,吵吵嚷嚷的就决定了,这房子里以后谁是丈夫,谁是妻子,多久会有一个孩子。不时这些对于以后的懵懂思考出现了分歧,孩子中的小女孩扭开头生气,男孩子慌张的安慰。这样想着,突然泥房子里真的出现了孩子,孩子的孩子。俩个老人仍旧看着泥房子胡闹,吵吵嚷嚷不断。纹身姑娘微笑起来,不怀好意的盯着老头“都逃了那么久,早该掌握了她的弱点,说点好话吧!”老头匆忙放下杯子,从椅子里跳起来,嚷嚷道“这可不行,绝对不行。我回去桥头睡着。”“为什么呢?”纹身姑娘头一次见老头如此认真的样子,好奇的问。老头挠挠头,羞涩回答“上次老太婆逼我写下军令状,再偷偷出来喝酒可以,但不能醉了。特别不允许醉倒在桥头,若是丫头你再次朝小楼里夜深时呼唤,我就不能回去。”这多有趣!纹身姑娘开怀笑起“这话铁定说的多了,你回去吧!”老头连连摇头“老太婆同我约定的不多,但一旦约定就不能违反。”

  “不然怎么样呢?”嬉笑中的纹身姑娘无比好奇。

  “上一次她拿了把刀站在门里,我从她身体留下来的空隙里往屋子里钻,一刀下来我头就秃了。”

  “这不是很可笑吗?多有趣!”

  “我有几日没偷出来喝酒了,老太婆防备着!昨天见她回来的时候买了把新的刀。”

  “以前也用刀,这夜也不怕。”

  “不,以前家里用的是菜刀,昨天老太婆买来的刀是大砍刀,砍牛骨如切菜的大砍刀。”

  纹身姑娘笑弯了腰,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只顾着欢笑,忽视了椅子里酒醒完的老头,老头苦着脸,陪笑时像要哭出来。

  “铁了心不回去了?任由老太婆开着灯,等在沙发里?”

  “不敢去啊!老太婆是个急性子,生气像点炮仗。我只好忍着点,让她可怜的一个人在家里生气。不然我回去,她一牛刀下来,削了我耳朵,隔日气消了,又该久长的责怪自己。”

  “怎么办呢?”

  “今夜不回去。”

  “什么时候回?”

  “明天试试。”

  纹身姑娘既然纵容老头,也就不再为难。老人默默喝着纹身姑娘加满的咖啡,愁眉苦脸。纹身姑娘夜深了也不急着休息,愣愣看着桌上翻开一页的书。

  半晌,老头艰难对纹身姑娘说“要不,丫头以后你就别管我了吧!”

  “我想想!”纹身姑娘忍不住笑着回答。

  老头说,艰难的说“只好试试不喝酒。这日子多难熬啊!”

  “不能让老太婆给你自由吗?”

  “老太婆可珍惜我呢!喝酒伤身,特重我这样风烛残年的老人,我又怎么能为难她。”

  “那她可真正的为难着你呢!”

  “这不一样的啊!就像我们这些老家伙喜欢你,才总是说大道理开导你一样。老太婆喜欢我,才不让我喝酒。”

  “这么大年纪了,与我说起来不肉麻嘛?”

  “这可是正派的事,怎能无端肉麻?爱情又不是年轻人的专利。”

  “那怎么样?”

  “当然年老了也得继续着啊!能多活几年呢!将这爱情爱下来,等死了可就不记得这个珍爱的人了。”

  “活着的时候一定爱着吗?”

  “那当然,你看我多畏惧,可也担忧这她一个人在家里生气找不到人发泄。而她呢,定拿着牛刀等着我,说不好是非砍我不可,可也肯定担忧着我今晚是不是要在桥头度过。”老头得意的笑,摆明了对纹身姑娘的炫耀。

  纹身姑娘看着桌上的书出神,疑惑的问“活着定不能忘吗?”

  老头这才看出纹身姑娘的冷淡,犹豫了一下回答“能!”

  “怎么办呢?”

  “使你对他的苦恼而苦恼愤怒,这时他对你的苦恼愤怒而愤怒。”

  “这就忘了?”

  “忘了!彼此只剩下愤怒,愤怒责怪怨恨。就不再了解彼此,忘了互相,只记得曾经的样子。”

  “那也没忘。”

  “忘了,你不记得他,他可不是曾经的他。”

  “老头,回去吧!”

  “绝不。”

  纹身姑娘收了茶具,老头不肯在纹身姑娘的床休息,固执的躺在椅子里。纹身姑娘给老头加了床被子,关了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接近午后。老头扭曲在椅子里,睡得正香甜。打开小屋紧锁的门,拉起厚重门帘,阳光落在纹身姑娘脸上,她张开手,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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