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没看老任的脸，直接开车走了。
他先在医院旁边买了晚饭和一些水果，想了想又挑了一盆绿竹抱着上了住院楼，从电梯出来就撞上李格正趴在护士站台上写着什么，他走过去嘿了一声，李格看到他愣了愣，接着就笑了。
“你快进去，”李格说，“我妈醒着。”
徐北愣了两秒，几乎是狂奔进病房，又怕吓着奶奶，在病床前面急刹住了。
床头被摇上去了一点儿，奶奶靠在上面，不过角度太低，不抬起身也看不到床边的人，徐北把东西放到地上，慢慢走过去。
“小北？”奶奶看着他，嘶哑着说了一句，“你怎么过来了？”
奶奶的声音很小，说得也很慢，开口的时候带得胸口传出风箱一样的声音，徐北听一阵揪心，好在精神看着还行。
“您过分了啊，”徐北尽量笑得轻松，“关键时刻就记得亲儿子，我两直接被忽略了。”
“就知道瞒不住，”奶奶笑了笑，眼睛往他身后看了看，很轻地说，“小南没来？”
“来过了，您都睡着，”徐北转身把竹子放在窗台上，“我让他今天别来的，晚上不是还出摊，我下了班闲着，过来跟您呆会儿。”
“骂我了吧？”奶奶无声地笑了笑，朝他抬起手。
徐北坐下来握住她的手：“谁？小南啊？”
“你俩都骂了吧。”奶奶笑着说，声音很轻。
“您也该说。”徐北低头给她揉着手背上青色的针印儿。
奶奶像是叹了口气，但没发出声音，看了徐北一会儿说：“最近累吧？瘦了。”
“啊？我没觉得，”徐北摸了摸脸，“瘦就瘦吧，让我的脸更有棱角。”
“不好，”奶奶皱着眉，“骷髅架子。”
“嘿您这形容，”徐北笑了半天，“我就露了个脸就骷髅架子了。”
奶奶说话很费劲，说了一会儿精神就没之前好了，徐北削了一个梨，切碎了喂她，也是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没一会儿眼睛就又闭上了。
“现在怎么说？”他走到病房外问李格。
“保守治疗啊，”李格靠在墙上，脸上有掩不住的疲惫，“转移的地方……没法做手术，她年纪大，也受不了。”
“是不是拖久了？”徐北犹豫着问。
“也不全是，”李格摇摇头，“医生说了，肺癌早期不容易看出来，等CT能看到肿瘤那已经是中晚期了。”
“她之前一直咳嗽，我和小南以为……”徐北抿了抿嘴，“就是感冒没好。”
李格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出声：“你经常去我家？”
徐北看了他一眼，李格脸往一边儿偏着没看他：“还行，偶尔去。”
“你没跟南星说吧？”李格突然问了句。
徐北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然早就跑来了，”李格以为自己猜对了，笑了笑说，“跟我妈那么好，好得都把我比下去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徐北皱了皱眉。
“没什么，”李格无所谓地撇撇嘴，“我挺感谢她的。”
“自己做不到位就别怪别人，”徐北眼神有点儿冷，“小南跟奶奶什么感情轮不到你这儿瞎猜，他也不图你们家什么，用不着。”
“我也没说什么，”李格扭头盯着他，“你急什么呢。”
徐北看了他一会儿，又往病房望了一眼，奶奶已经睡熟了。
“过两天不忙了我跟小南过来陪床，”徐北说，“你回家歇两天吧。”
49
徐北说完就头也没回地走了。
他感觉自己还是对这个败家仔白眼狼好感不起来，尽管现在看上去确实顺眼了不少。
从医院出来他直奔酒店，刘斌微信里说老爸老妈已经回去休息了，他挺想去试探下情况，但开到酒店楼下又怂了。
想了想他给刘斌震了个铃，没一会儿刘斌就蹬蹬蹬跑下来，拉开车门跳到副驾上：“行了你别上去了，都睡了。”
徐北看了他一眼：“已经睡着了？”
“睡没睡着不知道，反正你爸一进门就躺着了，”刘斌看看他，“不过估计也睡不着吧，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
徐北没说话，过了会儿又问了句：“我妈呢？”
“你别说，”刘斌笑了，“咱妈心态真是好，能吃能跑，路上还跟我聊电视剧。”
“嗯，”徐北忍不住也笑了笑，笑完又有点儿郁闷，“我爸可能真被我气着了。”
“生气太正常了，”刘斌瞥他一眼，“搁我我家老头子估计得把我腿卸了，再把脊椎骨拔出来抽我鞭子。”
徐北听得打了个激灵，皱着眉说：“闭嘴吧，我知道。”
“今天都刷得你的卡啊，”刘斌笑得很贼地说，“不过也没花多少。”
“谢了啊，”徐北朝他笑了笑，“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闭嘴吧，”刘斌学着他的语气说，“别谢太早了，老头子让我收拾收拾滚去美国。”
徐北愣了愣：“什么时候？”
“不知道，”刘斌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睛，“反正早晚都没差，等你这儿稳下来吧。”
“我没事儿，你别……”徐北皱了皱眉。
“闭嘴吧你，”刘斌斜眼瞅他一眼，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去，这一去再回来就明年夏天了。”
还真是。
徐北盯着窗外的马路愣了一会儿。
不知道那时候会是什么样。
两人呆了一会儿去吃了顿饭，又给老爸老妈带了一份，在车里又等了半小时才上去敲门，估摸着差不多该醒了。
开门的是老爸，抬眼看到是他又一把把门关上了。
徐北和刘斌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门又打开了，这回是老妈。
“怎么了？”老妈看看他们俩。
“给你两买了饭，”徐北把打包的饭菜递过去，苦笑了一下，“我爸他……”
老妈抿了抿嘴，对他摇摇头：“这几天就先忙你的，不用老过来。”
“我爸是不是不想见我了？”徐北咬了下嘴唇。
“不是，”老妈拍拍他的手，“你别瞎想。”
“就是啊，”刘斌插了一句，笑着说，“你甭管了，叔叔阿姨这边有我陪着，保管三百六十度服务到位。”
老妈一下子就笑了：“刘斌这嘴是一点儿没变，平时在家也没少哄着家里人吧？”
“唉，我爸妈，他俩对我已经免疫了，”刘斌叹口气，“就是哄出一桶蜂蜜该抽我还得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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