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一路狂奔应该……”徐北伸一只手到伞外面试了一下，又抽回来，“不耽误你事儿吧？”
“不耽误，”南星点点头，看着他，“你奔吧。”
“……”徐北张了张嘴，半天才蹦出一句，“我发现你这人有时候也挺损啊。”
“是么，”南星笑了，往前走了一步，“跟上，赶时间。”
虽然那笑起来的样子他见过几回，但还是再一次被晃了眼，徐北愣了愣才赶紧蹦着跟上去。
在岔路口拐了个弯，狂风顷刻肆无忌惮地杀过来，南星握着伞的手抖了一下，几丝雨钻着空子飞到徐北脸上。
“我来吧，”他抢过伞，往南星那边压了压，到底是两个男人，一把伞很勉强，他一眼瞟过去时看到南星身上的裙子已经湿了半边，布料紧贴着身体，显出隐隐约约的轮廓，他连忙收回眼，干巴巴扯了句，“这雨下得路都看不清了。”
“你近视啊？”南星转头看着他。
徐北愣了愣：“有点儿，二百度。”
“没见你戴眼镜。”南星看着脚下的路，避开了一块突起的水泥板。
“不戴，”徐北嘿嘿笑了，摸了摸下巴，“戴了就不帅了。”
南星看着他，半天发出一声：“哦。”
自己把自己给冷死了是种什么体验？徐北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闭紧嘴巴目视前方。
“我发现你这人有时候挺傻的。”走了一截儿，南星突然说。
徐北愣了，扭头看他好一会儿，乐了：“我说你就损吧。”
南星笑了笑，看着前面的路没再说话，徐北没忍住又看他一眼，猛地发现他身上的裙子又湿了一大片儿，这回前胸后背都没放过。
这什么布料啊真是……
这什么雨啊真是……
把伞又往那边挪了挪，徐北感觉喉咙发紧，眼看快到胡同口了，他指着前面的小超市：“我去那儿等车，你先走吧。”
“一块儿等吧。”南星脚步没停，径自上了小超市门口的台阶，徐北愣了一下赶紧举着伞跟在他后边，两人一块儿站在台阶上。
“你也打车？”徐北收了伞，伞尖儿上的水跟龙头似的往下流，然后就看到南星掏出手机打电话。
“我在东边这个口……嗯……挺大的……拿上吧……好。”南星挂了电话，“我同事的车，平时稍我过去。”
“哦……”徐北应了一声。
南星看他一眼，没说话。
刚刚还挺和谐的气氛突然又变回尴尬的沉默，关键两人还离得很近地站在一个屋檐下。
超市老板往他两这边看了几眼，突然叫了声：“小南啊？”
“陈叔。”南星笑着对超市老板点了点头。
“是没伞吗？”超市老板看了一眼徐北手里的伞，目光又移到他脸上打量着，“要不给你拿一个。”
“不用，”南星笑着说，“林峰一会儿过来接我。”
徐北被老板打量得受不了，只好也笑着叫了声：“叔。”
陈叔这才露出了点老百姓的友善表情，点点头问：“你是小南同事？”
“不是，就……朋友。”这一句倒把徐北问住了，他也不知道南星平时是以什么身份存在于这些相亲邻里之间的，摆地摊？摆地摊的还有同事？哦有，卖米线的跟烤面筋的就是同事。
“你朋友也住这儿？”徐北往南星那边靠了靠，小声问了句。
“嗯，他在那边的胡同，”南星看他一眼。
不多一会儿就听到马达的声音，一辆黑色机车速度很快得冲到小超市门口，溅起一片水花。
车上的人戴着头盔，头偏向他们的方向，但隔着雨幕徐北什么也看不清。
“先走了，”南星跟超市老板招呼了一声就往台阶下走，回头看了徐北一眼，“伞留给你了。”
“等会，”徐北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外面的西装脱下来递过去：“你穿上这个，跑过去都湿透了。”
“谢谢，”南星愣了愣，也没拒绝，接过来披在身上，“那我走了。”
徐北看着他跑过去，跟车上的人说了什么，那人从怀里掏出件雨衣，南星穿在了他西服外边儿，跨上车把头抵在前面人的背上，车子响了两声就开出去看不见了。
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没看见空车，徐北掏出手机滴了一辆，等车的间隙雨反而变小了。
“小伙子，你叫什么？”超市老板端着一杯开水过来递给他。
“谢谢叔，”徐北赶紧接过来，“我叫徐北。”
“小徐啊，”陈叔笑着打量他，“做什么工作的？”
“哦，我在律师事务所。”徐北低头喝了口水。
“律师啊？”陈叔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严肃了，“是为了李家那事儿？”
“是。”徐北愣了愣，这案子一开始就曝露在媒体的镜头下，倒是他来了这几次都没看到记者。
“这事儿现在咋弄的，官司能打赢不？”
“呃，”徐北为难的笑了笑，“在开庭前，我们不能透露关于案子的内容。”
“还有这个规定啊，那算了，”陈叔也没为难他，“我就是想知道啥时候能有个结果，前阵子来了几个人问我老李家在哪，让我给骗走了，天天上门让人家怎么安生过日子。”
“……”徐北沉默了，原来如此，心疼记者一秒钟。
“幸亏有小南，老李家那小子，唉，”陈叔看着门外的街道，絮絮叨叨感慨着，“说不得啊。”
“小南什么时候来的？”徐北问。
“也得有个四五年了吧，”陈叔想了想，“那会儿还有个男的经常来看他，我以为是他亲戚，小南说不是，后面也再没见过。”
徐北嗯了一声，手机响了，是滴的车到了，他撑开伞，给陈叔招了招手：“叔我走了。”
“哎，有空常来啊。”陈叔说。
徐北没回头地应了一声，跑到马路边上，拉开车门跳进去。
等回到公司雨已经停了，太阳又出来播撒紫外线，地上的水立刻成了蒸汽，蒸着路上一锅行人包子。
公司开着空调，徐北被凉风一吹，才感觉背上又湿透了。
白衬衫这么湿了晾晾了湿不知道会不会析出盐晶来。
他把欠条的事跟赵老说了一遍，不出意外地看见赵老皱起眉：“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九十多万呢，”徐北指着上面的数字，“这数目不小，您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要回来？不敢说全，能要一点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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