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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星交辉_亭亭桥叶【完结】(139)

  客厅突然没了声音,一片安静。我抬起头,看到我妈不知为何悲从中来,竟然在抹眼泪。心中一惊,我忙坐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不安地问道:“妈,你哭什么?”

  她抹去眼泪,哽咽道:“孩子,妈知道你一直在受苦!”

  我愣住了,酸楚感立即扩散开来,让我的鼻头发酸,差点落泪。

  “你是我的儿子,你不开心,妈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受苦,妈很心疼,但是妈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如果可以,妈真想替你受苦!”

  仿佛一个人正在白茫茫的冰天雪地独自对抗严寒,手脚都冻得没有知觉,这时有人为他送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热茶,让他终于可以喘口气,终于获得了片刻的温暖!

  “妈!”我紧紧抱住她,好像回到了还能向她撒娇的年纪。

  “你不开心,妈也不会开心!孩子,不管怎么样,你要照顾好自己,就当是为了我,也为了安然和小邦。”她轻拍我的背,就像我幼时在梦中发生惊厥,被她温柔地揽在怀里柔声安抚那样。

  “嗯,我知道!”我强忍眼泪回道。我妈给予我的一直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爱。她历尽人世沧桑,鬓角俱被风霜染白,本应苦尽甘来、颐养天年,现在却还在为我担忧,我怎么能再让她为我伤心难过?

  雷逸

  哪里传来隐隐的哭声……

  那是一栋废弃的老木屋,我很熟悉。踏上嘎吱作响的楼梯,来到布满灰尘的阁楼,一个瘦小单薄如马猴一般的小男孩正躲在屋子的角落埋头哭泣。我知道,他刚刚被一群孩子追打,被打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回家只会被老态龙钟的奶奶埋怨和责怪,所以只好躲在阁楼里依靠自身的恢复能力独自疗伤。

  他为什么在哭?在我记忆里,他好强又倔强,从来不肯示弱,即使被欺负得遍体鳞伤,也会咬紧牙关,绝不轻易流一滴眼泪。现在,他哭给谁看呢?

  “你哭什么?哭有什么用?那个人……也不会知道……”我木然地问小男孩。

  他原本是低声啜泣,听到我的话后,反而开始放声大哭。哭声回荡在空敞的木屋里,那些刻满历史痕迹的斑驳的木板仿佛都在随之悲鸣。

  这哭声让我心烦意燥:再这样下去,其他人会听到的!要把哭声掩盖起来!

  窗子下堆积了一层层压扁的纸箱,很像我们当年在赵氏片场拍片时用来做缓冲和保护的纸箱。那时拍戏没有专门的保护气垫,拍高空跳跃的戏份,只能用纸箱当护垫。很多龙虎武师都摔伤过,我也在拍《太保》跳下城门的一幕戏时摔晕了。那时,阿杰还陪在我身边……

  我拿起纸箱盖在小男孩身上,一层又一层,盖得严严实实。不能让别人听到他的哭声,不能让任何人听到!

  “好热啊,好热!”

  转眼间,我站在了赵氏宿舍楼的天台。天台中央铺了两张凉席,一个年轻人身穿背心短裤,斜卧在凉席上,一手撑头,一手持蒲扇,光着一只脚,另一只脚上则挂着拖鞋,嘴里嘟嘟囔囔,不停喊热。

  “咦,你怎么在这里?见到阿杰了吗?他下楼切西瓜了。”他发现了我,对我嘿嘿一笑,用力摇了摇扇柄:“今天真热啊!二哥说家里有冷气,让我搬回家住。可是阿杰还住在宿舍,我怎么能走呢?我出主意晚上铺席子睡在宿舍楼顶。其实到了夜里,楼顶挺凉快,我和阿杰喝啤酒,吃西瓜,还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星,多惬意啊!阿东那家伙就不懂得其中的乐趣,回家住了。这也没关系,反正有阿杰在就行。

  也真奇怪,我和阿杰总有聊不完的话。住在宿舍的这两年,我说过的话恐怕比我前二十年说过的总和还多。有时两个人不说话,彼此看对方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有人说我们是‘一个脑袋,一个灵魂’,嗯,说的不错,我们就是心有灵犀!

  这家伙怎么还不上来?他买了西瓜拿去厨房切,切什么切?直接一拳砸开吃不就好了嘛。可他不希望弄得到处都是西瓜残渣,还说西瓜子也不能乱吐,要吐在垃圾袋里,不能给楼道清扫员添麻烦。这家伙还真替别人着想!所以他才那么懂得照顾别人吧?当然他也有疏忽的时候,有次垃圾袋破了一个洞,他不知道,边走边甩垃圾袋,结果西瓜子洒了一地。我在后面笑死了,就是不告诉他。之后他被管理员骂了一顿,见我站在一旁窃笑,认定是我搞的鬼,便追着我打。后来弄清了真相,我让他向我赔礼道歉了好几天。嘿嘿,其实我遗憾怎么没早点把垃圾袋弄破呢?

  想逗他发火很容易,跟他对着干就行。但是千万记住,他很有原则,不能踩到他的底线,真把他惹毛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我最怕阿杰不理我。虽然我们总是心有灵犀,可他不理我时,我就搞不清他在想什么啦。他也不肯说原因,就像个闷葫芦。他冲我发火、打我、骂我都没关系,我都有办法应付。当然他没真打过我,也没骂过我。但是他不理我,我就歇菜了。你懂的,这家伙固执起来,就像铁桶一样油盐不进,任你怎么敲打他都没用,真拿他没辙!

  除了‘莫名其妙地不理人’这点不好外,阿杰这个人实在有趣得很!有记者写他沉闷、乏味、无趣,可他明明很有趣啊!不管是高兴、生气、害羞,哪怕他只是专注地写信和看书,我都觉得很有趣。他嘟起嘴生气,还有那一本正经说教的样子,真是笑死人,又笨又可爱,让我总忍不住想捉弄他。”

  他滔滔不绝地描述自己如何捉弄阿杰,那得意的模样好像自己赌/博赢了大钱。

  “哎,切西瓜这么久,还不上来?我去叫叫他。”他说着一跃而起,一蹦两跳,步履轻盈地下了楼。

  十几分钟后,他回到楼顶,神情有些彷徨:

  “阿杰不在宿舍,奇怪,去哪里了?难道去买宵夜了?可是他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奇怪!奇怪!你见到他了吗?”他向我发问。

  我看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他失望地低下头,喃喃自语。一滴眼泪突然从他脸颊滑落。他看到滴在自己手心的眼泪,抬起头迷茫地问我:“为什么……我会流泪?”

  心中痛楚难当,我闭上眼睛,不想再看。

  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坐在一间小酒铺里。木桌木凳,黑色的酒缸,一个上了年纪的掌柜打扮的人正在柜台后打算盘。熟悉的摆设,熟悉的人。窗外寒风呼啸,雪花翻飞,酒铺里纵然点了碳火,仍然无法完全抵御渗透进来的寒意。

  几个裹了兽皮衣的客人正围坐在一张桌子前大快朵颐,热酒热菜摆了满桌。

  “哎,掌柜的,你们店里那个少了一条胳膊的小酒保怎么不在啊?”一个头戴皮毡帽的客人问道。

  “你说雷立啊?唉,那个孩子真是毁了,毁了!”掌柜为他们送上一壶热酒,摇头叹息道:“他之前结识了一位姓封的少侠,两人成为至交好友,还相约一起去太湖归隐务农。可天不遂人愿,封少侠被奸人所害,惨死在虎威山庄。雷立单枪匹马杀进虎威山庄,为他报了仇、雪了恨。后来听说雷立挖开封少侠的坟茔,想带走封少侠的骨殖去太湖埋葬,可谁知中途又出了岔子,连封少侠的遗骨都遗失了!他回到这里,整个人都有点痴痴傻傻的,一直在念叨:‘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提醒他或者阻止他去,他就不会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好心收留了他,让他继续在我这里帮工。他好像忘记了封少侠的死讯,每天傍晚时分都会站在镇外等候封少侠归来,风雪无阻、雷打不动。如果旁人告诉他封少侠已经不在了,他就会变得十分激动凶悍,恼恨别人骗他。唉,我也无能为力,只好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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