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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阿基米德_玖月晞【完结+番外】(101)



言溯抿了抿唇,垂眸看着窗台上的细糙,又抬眸,眸光深深看着前方:“这种问题,你还要问我吗,亚瑟先生?”

管家依旧望着窗外,眉梢抬了抬,一秒后,一贯古板严苛的脸松动了一下,长期紧抿的唇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S.A.先生,不得不说,你是个很有意思的对手。”

他们分别立在两扇紧挨的小窗子前,晨光从窗外打进来,在身后的走廊和墙壁上折叠出两个同样冷静而瘦长的影子。
窗外,岩石嶙峋,凄糙摇摆。

言溯浅笑:“还是慢了一步。不过,人被挪走了,说明你没来得及杀死真正的演员小姐和管家先生。”说完,侧眸看他。
“亚瑟先生,你的计划出什么问题了?”

亚瑟亦看向他,很失望似的撇撇嘴:“杀手被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扔进海里去了。”那语气分明骄傲。
言溯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望向远处的白云,唇角不经意地弯弯,笑了。
他走的时候对她说:“勇敢的好姑娘,替我保护好你自己。”看来,那丫头是要保护他了呢!

言溯问:“为什么没有杀掉真正的演员和管家?……因为你真心实意地扮演管家这个角色,身上没有带武器?”
“你说的也对,”亚瑟低头揉了一下太阳xué,“但,我很久前,戒杀人了......承诺过。”

言溯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所以,不‘亲自’杀人。”
而是安排别人杀戮。
亚瑟微微顿了一下,才道:“可以这么说。”

他盯着古老的窗台上雕刻着的繁复的族徽,略微失神。
他曾经带着Cheryl去走线路,不巧遇到袭击,他搂着瑟瑟发抖的她,杀了很多人,血染了她一身。回去后她天天做噩梦尖叫,一看见他就躲。他哄了好几个月才把她哄回来。

这次,他杀了她的家人,他不知道要哄多久,她才会回来。

言溯轻轻吸了一口气,胸口的疼痛比他想象的厉害。这次的伤处恰好在上次银行爆炸案里他断掉的两根肋骨之间,不得不说,他那一箭真是有创意。
他直奔主题,问:“真正的演员和管家在哪里?”
亚瑟回神,笑笑:“在警察搜完整座城堡也找不到的地方,而且,”他慢悠悠地看他,“他们的失踪并不妨碍你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言溯淡然自若地笑了:“既然我是最大的嫌疑人,不如,我们两个做共犯吧!”

“咔擦”一声清脆,亚瑟的右手腕上环了一圈冰凉,最新式样的双重锁板铐,一边一个,牢牢箍住了他和言溯的手腕。

 

☆、81糖果屋历险记

  
白色的天光从走廊的无数扇窗子里洒进来,落在两个同样身形颀长的男人身上。

两人铐在一起,却离得很远,各自面色沉静如水,不徐不疾地从窗户洒进的斑驳天光里穿过。一路都不说话。
走到大厅时,看见13条空dòngdòng的走廊,11个死气沉沉的蜡像。目前站立着的,只剩下言溯,甄爱,作家,幼师和演员。
蜡像东倒西歪,看着渗人。但两人都不觉有异。

走向大门时,经过演员的蜡像,亚瑟拿脚一踢,演员蜡像硬邦邦地倒了。
言溯瞥他一眼,没说话,拉开了城堡的大门。

早上的海风带着bào雨过后咸咸的腥味,扑面而来。面前是碧海蓝天,除了蓝,再无其他多余的色彩。
言溯立在千级台阶的顶端眺望,海面平静得像宝石,没有来往船只的影子。目光落下来,陡峭石阶底下,那艘白色小艇离了岸,在不远处停泊着,或许在等他和甄爱。

旁边的人动了一下手铐,他侧头看他,亚瑟指指石阶:“介意我坐下吗?”说着,瞟一眼他的左胸,很得逞,“为你考虑。”
言溯知道瞒不住受伤的事实,索xing和他一起坐下:“谢谢。”

他的动作有些艰难,却不失风度,半晌才问:“那一箭是你?”
亚瑟眸光闪了闪:“别人没有那么好的箭法。”
“谢谢。”
“不客气。”

对答一下,言溯居然笑了,缓缓吸了一口海风,问:“你在这座城堡待多久了?”
“你是说她的城堡吗?”亚瑟意味深长地歪了题,自问自答,“一辈子。”
言溯不言。

亚瑟坐在石阶上chuī风,忽而问:“我这次演技如何?”
言溯答:“满分。”又补充,“从头到脚都很完美,看不出一点瑕疵,也没有露马脚。”
亚瑟挑眉:“可还是被你看出来了。”这次他下了很大的功夫,根本没想到言溯会发现,也坏了他的计划。

“冰窖。”言溯的回答依旧简短。
“因为我带你去救她?”

“不是。”言溯回过头来,平静地看他,“我抱她出冰窖,你和女仆小姐关门时,冰窖门没有发出声音。”
亚瑟怔了少许,心服口服地动了动唇角:“呵,那个关头,你居然还能留意到这个细节。”
言溯复而望向遥远的海平面,晚风chuī着他的黑发招摇:“根本就没有关门的声音,可你说听到了。因为你知道那个附近有冰窖,见她消失,就……”他顿住,迟疑了,但还是说,“就习惯xing地担心她是不是出事,是不是被凶手关进去了。”

亚瑟的脸凉了些许:“仅凭这一点?”
“对,仅凭这一点。你的这个行为,不是受上级的命令,而是下意识的担心,代入了个人qíng感。而后来模特的死更加验证了这点。他被关进冰窖瞬间变成冰渣。这不仅是清场,更是qiáng烈的仇恨。并不是执行命令的人随机表现出来的,而是本人。”

亚瑟手肘撑在膝盖上,低头揉了揉鼻梁:“B说,我总是因为她坏事,总是会毁在对她的感qíng上,果然。”
他摇着头,笑了笑。

太阳出来了。
薄薄的金色从东方洒下来,笼在两人的发间和侧脸,同样的稀世俊美。

言溯空闲的左手搭在膝盖上,淡金色的阳光在手背上跳跃。他忽的翻转手心,指尖动了动,蓦然想起来的时候,甄爱站在船舷边,伸着细细的手指欢乐地抓风。他真喜欢那时她脸上轻松无邪的笑容。
他盯着手心的阳光,问:“你来这儿就是为了告诉她,她的身世和Chace的死?”

“是。”
亚瑟眼眸暗了一度,心有点痛。他没料到甄爱那么相信言溯,那么快就和他和好如初。
当初Chace死了,他一直瞒着她,可她还是知道了,发了疯一样对他又踢又打,一句句地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真的给她匕首,她真的捅进了他的胸膛。
他不理解,她最亲爱的哥哥死了,她怎么能原谅言溯?

但他也知道Chace是借言溯的手自杀的。比起言溯,甄爱或许更多地把Chace的死怪在他头上。可他真没有想bī死Chace,在她妈妈死后,他们的关系到了冰点。即使他知道Chace想把甄爱带走,即使他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却因为他是她心爱的哥哥,他从没想过杀他。
无数的恨,都忍了下来。

可亚瑟万万没料到,Chace选择了自杀,生生切断了甄爱对过去生活的最后一丝留恋,用自杀的方式在他和甄爱之间划了一道沟,把他彻底从甄爱的世界里推了出去。
不仅如此,Chace还指使他的旧部,把甄爱从组织里,从他身边,偷走了。

现如今,每次想到Chace,亚瑟都恨不得把他炸得粉身碎骨几千遍!

亚瑟想到此处,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指甲抠着手心,生疼生疼。

言溯听了他肯定的回答,低眸:“请你放手吧,她已经很痛苦,不要再折磨她了。”
亚瑟脸色yīn了,不以为然:“5年前,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痛苦。是外面的世界在折磨她。想要越多,期望越多,她才会越痛苦。没有你们这些人的教唆和引诱,她还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女孩。”

“甄爱她有权利追求她喜欢的任何事,任何方式的生活!”
“真正适合Cheryl的,你们谁都不会懂!”

两人虽然爱着同一个女孩,但观念和方式截然相反,谁也不可能说服另一个。

很长的时间内,两人都沉默着。只有清朗的海风从微波的海上逆着石阶chuī上来,chuī动短发飞扬,衣角翻动。
遥远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抹条纹色,一点一点放大,威灵岛上的警察来了。

亚瑟眯眼望着那个点,似乎神出,隔了好一会儿,缓了语气:
“你知道吗?她小时候很喜欢哭,也不是小时候,三四岁以前。哇哇哭起来脸上全是水滴,我最怕她哭了。
她一哭我就心疼,真的疼。
但那时候,她也很喜欢笑。挠她的痒痒,她一小团在糙地上滚来滚去,笑得咯咯咯像铃铛,头发上身上全是糙。”

言溯静静听着,茶色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qíng绪。

“后来,她长大一点,被她妈妈带走了。她妈妈管她很严,很多事都不许她做。她变得很胆小,也不出来和小伙伴玩了。偶尔露面,都是怯怯地抓着Chace的衣角,形影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像跟屁虫。Chace小时候谁都敢打,有他在,连伯特都不敢欺负她。Chace不在,她就跟在我身后。我曾经甚至希望,Chace最好永远在外面,永远不要回来。”

可如今,他前所未有地希望Chace能活过来,

“我给她吃糖,她就每天巴巴地跟着我,抱着她的小兔子,在门边偷偷地探头望我。我手里捧着糖,她凑过来舔糖果,会舔到我的手心。她的舌头和嘴唇,很柔软。我也会舔她的脸和手,像动物亲密的本能。”
亚瑟说到这里,唇角浮起一丝笑,
“那时候她很乖,不会乱动,也不会抵触;不像对伯特,每次他一碰她,她就尖叫着躲起来。”

“她没有任何玩具,连宠物都是白色的,后来她妈妈把她的兔子没收去做实验。5岁,她头一次大哭大闹,摔坏了无数实验器材,不肯做实验。她妈妈把她关进黑屋。一整天,整栋楼都是小女孩的尖叫声,伯特很喜欢,一直坐在门口听。我却很难过。
起初关她,要好几个大人拧着她的脖子,她又哭又叫,乱踢乱打,蹭在地板上被人拖几十米。后来,她不哭也不叫了,自己平平静静地走去,关上门。”

言溯听到后面这句,胸口疼得像要裂开,喉咙里梗着艰涩的qíng绪,什么也说不出来。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6,7岁的小女孩,竖着利落的马尾,穿着小小的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沉默无言走在空空的走廊上,小脸漠漠平静,带着死寂而驯服的气息,自己走进黑屋子,毫无抵抗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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